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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 徐延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一阵刺痛,原来是半个月未曾安眠的通红双眼此时被滚烫的液体浸没。他张开嘴哭起来,发出丑陋的、嘶哑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徐延以一种离开童年之后再未哭过的方式哭着。 黑暗变得温暖了,他感觉到京余伸出双手拥抱住他,两个算不上太熟的人相拥而泣。情绪就像是无边无际的冥河之水,他们同时浸泡进去,没有隔阂,亲密无间,任何对过去和未来的揭示都变得不再重要。她接过了他肩膀上一半的空虚,一半的沉重。 他不知道什么是“中度抑郁”,医院将如附骨之蛆般的空虚感描述成一件可以用药物去除的东西。仿佛他的大脑就像是运行到半途丢了一颗螺丝钉的机器,神经科的医生们推推眼镜,开出龙飞凤舞的药单,一瓶瓶药片就能把丢失了的零件拧补回去。 他知道这是行不通的,并且感受到了一种冷静的侮辱。赵辅导桌上精确到小时的预约表,计时开始后分针与时针的互相追逐,催眠疗法精神分析行为治疗,世界上现存的种种心理咨询的手段叠加在一起,都抵不过这个毫无情欲成分的拥抱。 徐延不知道自己在这宇宙尽头的安全茧里待了多久,直到他承诺自己可以带着创伤继续生存下去,就像现在这样。 “你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心理师。” 因为你无时无刻不准备着探索人类的内心,所以具备一种很奇怪的能力——可以瞬间与人产生共情。 徐延也是接触了京余之后才知道,很多外行对心理师诸如“你是不是能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之类的迷思是有偏差的,严格来说他们具备的素质是解读他人的情绪。一个得天独厚的心理学者会具备着敏锐的共情能力,而糟糕的是有时候这种能力并没有开关,就像是头上绑着天线,无法加以选择地体验到他人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也经常会让京余疲惫不堪。 想到这里,徐延举起玻璃瓶与红色达摩碰了一杯,南大的 X 教授半直起身,把口鼻处的面膜纸往上撩了撩,对着瓶口一饮而尽。 “唔,当年我还只是一个心理系的本科生,我自己都不知道那算不算是一个好的办法。” “当然是好的办法。” 徐延也干脆一饮而尽。 ——至少现在我还活着。 他站起身,提提牛仔裤问京余需不需要再来一瓶。 走到离沙发略远一些的地方,徐延打开冰箱,借着内置感应灯的橘红色光线,深吸一口气再次解锁手机。 「有人在本科部探听三年前的事,已应付过去,若有空,请来学院联谊会,面聊。」 ——杜娅维 一手扶住冰箱,徐延的牙关与手指同时打颤,不小心咬到了舌头,一股血腥味顿时于口腔中弥漫开来。 第43章 她以为自己是上门的简爱,却没预料到自己一进门就跑到了罗切斯特先生囚禁疯老婆的塔楼 因为开学了所以只能隔天更新了??谢谢大家还愿意爱我。 一阵地铁口的风迎面吹来,把形形色色的男女吞进吐出。白疏不由得想起前几个月在雨天通不了马桶的女作家在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一篇檄文,她说自己可以闻见工薪阶层身上的地铁味。 一向注重形象管理的她不由得抬起一只胳膊闻了闻自己。地铁味又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还是说不同的地铁线路还会有不同的味道?比如说那位女作家可以鼻孔一动就确定无疑地说出“你是不是在 2 号线南京东路转线到 10 号线了?” 总有一些人就是喜欢标榜自己,为阶级论大唱赞歌。什么田朴珺的哈利波特式英国贵族小房子,留学富二代吃牛排用不用黑胡椒酱,说到底不过是通过无中生有,牵强附会也要将自身价值与阶级观念绑在一起。中世纪的欧洲皇室为了显示自己与平民的区别,声称贵族们都拥有蓝色的血液,可到时候将路易十六推上断头台轻轻那么一轧,番茄汁的颜色还不流的到处都是。说到了底,谁还不是人类呢?再有钱再贵族也不可能每天掏三只鼻孔。 地铁报站了,白疏赶紧收拾了一下满脑子散乱的自由联想,她跳下地铁,灵活地切换路径以适应人群涌动的方向。刷卡,过闸,再看看地址,万津花园 A 楼 1306。住在上海叫某某“花园”的住宅区的一定是身上不会有地铁味的一家人。 她开了一辆小黄车,简爱要活在这年头估计得被罗切斯特先生一见面就这样嫌弃,“连坐个途安的出租车都坐不起,你身上一股小黄车味道。” 高档住宅的位置并不难找,毕竟门口都是敬礼的保安和二十四小时在线的前台,白疏通过摄像头的预检,坐电梯上了十三楼。1306 的门已经开了,她以一个外来闯入者的恭谦姿态踏入玄关,取出包里自带的鞋套,抬起头脸上已经准备好了一种意味混合的微笑,那是名牌高校博士生和家庭教师身份同时该出现的东西,前者是社会标签带来的尊严,后者是为了生计,把自己的知识称斤算两地摆放在买主面前,带有文人士子气质高雅的市侩。 她已经训练有素的准备好了接受第一波来自初次见面家长的问题洗礼,比如“白老师是博士生呀?博士生做高中生家教还真少见。”“白老师读的是人类学?人类学是什么?”,她从本科开始就把每个周末花费在家教上,辅导内容覆盖中考与高考。每次进入一个新的家庭都像是人类学探险家进入一个新的雨林部落,不同的部落都拥有着不同的语言,她必须迅速调试自己融入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