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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去看过她两次,可每次一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坐不了多会儿,便走了。苦了那些侍候她的宫女们,这些天来都没好日子过。郭婕妤哭够了便开始骂,骂些什么呢?那姐姐学着她的口气跟我们学了一遍:“那个天杀的婊子,敢扔珠子让我滑倒,我的儿子就是让这一跤给摔没的。总有一天,我非活剥了她的皮不可。”那姐姐学得惟妙惟肖,颇有几分郭婕妤的神色,惹得一帮听众大笑不止。 一听她这话儿,我便又想起了那日的情景。那一天,高围事才把那两箱贡品给抬进宁卿宫的内殿去,没过多久,便出了事儿。我们几个跑进屋里一看,才发现郭婕妤躺在了地上,据说是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太后娘娘一脸着急,其他的娘娘们也是装出来的担心挂满了整张脸。有人跑出去去请太医,我们则是把她扶出了内殿,扶出了宫门,送她上了轿,她的贴身丫头急得大骂那些轿夫,要他们赶紧把人抬回郭婕妤的寝宫。 郭婕妤当时虽已有早产的症兆,可按着规矩,她还是不能在宁卿宫生产,血污乃是秽气的东西,是绝对不能脏了太后娘娘的床的。所以,无论她当时疼得如何哭天喊地的,我们能做的,可只能是这样了。 太后娘娘被这事儿一惊,哪还有心思留那些妃嫔说话,摆摆手,便让她们都退下了。我看着她们一个个心怀鬼胎地走出宫门,各自上轿,不多会儿便走得无影无踪了。 那是我第一次进宁卿宫的内殿,却还是没有看清太后娘娘的脸。当时那种混乱的场面,除了郭婕妤,谁的脸我也不敢多看。 直至那晚当完了差事,回到住处,跟一帮姐姐们在一起,才听那些目睹了整个事件的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既然皇上将贡品送到了太后处,那意思也就很明显了。太后娘娘便下旨让她的一干儿媳妇都挑几样可心的东西去。挑东西,自然便有个先来后到,品阶高的先来,品阶低的后来,轮到的人嘛,还得装模作样的推辞几句,这才显得贤良淑德,没有丝毫的贪念。 本来一切都进行地好好的,众人自发的轮流上前挑宝贝,也不用太后点名道姓什么的,这谁大谁小,本来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偏偏轮到伍修容,出了件事情。这郭婕妤在我们这些丫头面前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居然在太后娘娘面前也是这般放肆,抢在伍修容的前面就自顾自地挑起首饰来了。太后娘娘的脸上当时便有一丝不悦,讲故事的姐姐说了,当时她还以为娘娘要发怒呢,却不料娘娘却只是笑了几下,索性让剩下的几位美人才人一道上前来挑东西。乱子便这么出了,不知是挑东西时谁不小心掉了颗珠子在地上,还是谁故意而为,反正,郭婕妤踩在了那颗珠子上,人当时便摔在了地上,这一摔,便把孩子给提前摔了出来。 听完当时的经过,大家便七嘴八舌地猜测起来,有人说,那一定是伍修容干的,为了报复郭婕妤当众不给她面子,也有人说是别的娘娘干的,反正这郭婕妤自傲的烂脾气早就得罪了不少娘娘了,更何况她还怀了龙种,若真能把孩子给跌没了,每个娘娘都是乐得合不拢嘴的。女人为了争宠,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呢? “月儿,你说是不是呢?”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正想得入神,下意识地便回道:“是。” 这“是”字才出口,我便回过了神来,太后娘娘正满脸和善地看着我,手里还端着个茶碗。 是的,我已进了内殿,成了整日跟在太后身边的贴身大丫头了。看得出来,很多人羡慕我,也有人嫉妒我,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进不过几个月,便已在了今天的地位,这是很多丫头们努力了一辈子,也不见得有的。 可我并不感到高兴,反而心虚得厉害。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进宫,也不明白为什么一来便被派到了宁卿宫,更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才当差没多久便能为太后娘娘端茶递水。但最让我不解的是,为什么太后每次一看到我,眼神便会变得和往常不一样,她的脸色,似乎总在看到我后,变得异常柔和。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感到越来越害怕,如果说从一开始把我弄进宫便是一个阴谋的话,那现在,我已被牢牢地套进了这个阴谋里,怎么也爬不出去了。 今日是皇后娘娘来访,太后与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则在一边侍候茶水,正在想着郭婕妤的话,太后娘娘这么冷不丁的一个问题抛过来,我连听都没听清楚,不过幸好在这宫里,回答“是”的时候总是多数,所以,娘娘也没说什么,继续跟皇后说着刚才的话题。 皇后娘娘是六宫之首,虽然不大受皇上宠爱,但她生的儿子,却是早早地被立为了太子,皇上对太子的喜欢也是人尽皆知的。虽然在柳家的时候,我也没看出来裴毅对裴睿有过什么特别和善的脸色,但若是宫里人人都是这么说的,那便是八九不离十了。若是皇上真的不待见太子,这底下的人也不会一见到太子便低眉顺眼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裴睿今日也跟着他母后一同来了宁卿宫,他见到我的时候,脸上明显有些许的吃惊。但也许是在宫里待得久了,他已不像一般孩子般天真,所以,他那神色也只是一闪而过,嘴上却没有说什么。 皇后今天把裴睿带了过来,要谈的自然也是跟他有关的事情,闲话说了许多,这才转入了正题:“娘娘说的极是,我也是寻思着,这孩子出了几趟宫,心思变野了,还得找个人跟着他,才放心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