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罗天泽很快就被带了出来，手脚戴着镣铐，脸上胡子邋遢，罗璇看着他，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怜悯。

    他似乎对她来探望他感到很意外，两人中间隔着一扇铁窗，久久不语。

    最后，还是罗璇先开了口：“奶奶已经走了，葬礼是上一周办的。”

    罗天泽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脸的不敢置信，身后两个穿着制服的狱警迅速把他按回了位置上坐好。

    “老实点！别乱动！”狱警喝道。

    罗天泽没有再挣扎，但他愣愣地看着罗璇，眼里的震惊依旧没有消失，反复跟她确认着罗老太去世的消息，罗璇缓缓点了点头，他顿住了几秒，突然就趴在面前冰凉的石桌上嚎啕大哭。

    两个狱警似乎有些诧异，而罗璇却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哭。

    真的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这一段时间的铁窗生活，罗天泽算是从天上掉到了地底下，在监狱里，他似乎也想通了一些事情。

    他哭着哭着，突然抬起头，表情万分悲切。

    “璇儿，爸爸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作孽才会害得你奶奶她去世，都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让别人来承担！”

    罗璇身体顿了顿。

    罗天泽叫她“璇儿”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有在她小时候，他偶尔心情特别好时，才这样叫过她。

    时隔多年，再听到这个称呼，居然是在这种情景下，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罗天泽仍然在不停地忏悔着，说他后悔对罗璇姐弟两那么不好，后悔虐待她妈妈还公然出轨，后悔为了利益就没有底线地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最后，他问了罗璇一句:“女儿，你能原谅我吗？”

    罗璇很想说一句自己跟他已经断绝关系了，让他别再叫他女儿，最后却还是没说。

    但望着罗天泽带着期盼的眼神，她决绝地回道:“不能。”

    他的眼神瞬间变黯，自嘲道:“也是，像我这样的人，有谁会愿意承认我是父亲呢？是我没尽到一个做父亲的指责……”

    他甚至开始扇自己耳光。

    罗璇没有制止他，只是低了低头，喃喃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探视的时间快结束了。

    有一个罗璇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母亲？她做了什么你非杀她不可？”

    这个问题从母亲去世后，就一直萦绕在她心头，仿佛成了一个执念。

    罗天泽停住动作，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想起自己那个前妻，他突然哭得更厉害，眼泪在那张干巴巴的脸上纵横。

    他回忆着以前的事，断断续续道出了实情:“因为我配不上你母亲……我自卑，总觉得她不是真心实意嫁给我的，以为她出轨了，就失手把她杀了……”

    罗璇的母亲在未嫁给罗天泽之前，实在是太优异、太美好了，在众多追求者中最后选择了嫁给他，让他受宠若惊的同时，却对自己的妻子存着深深的怀疑。

    他先是找借口骂她，然后打她，最后发展成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她动手，其实都是为了满足自己可怜的自尊心。

    因为他太过自卑，从没敢想过她是因为爱才嫁给自己。

    后来无意中看到她包里有一个用过的男士钱包，他当时怒上心头，以为她真的出轨了，不等她解释，冲动之下就把她杀了。

    然而，当时看着躺在地上血泊里的罗璇母亲，他自己都是懵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她杀了，他明明是爱她的啊。

    再后来，他知道了那个钱包是她捡到的，但因为没找到失主只能暂时带回家来，并不是所谓的情夫的钱包……他惊呆了，却又马上选择忘记了这一事实，麻痹自己，她就是出轨了，他没有做错什么……

    直到今天，他才敢真正面对过去，承认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是他自作自受。

    但一切都太迟了。

    ……

    罗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警局的，她脑子里一直回响着罗天泽刚刚说过的话。

    关于他杀了她母亲的原因，她想过许多原因，却唯独没想到仅仅是因为一个误会！

    她突然在路边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头也埋了下去，没一会儿，就可以看到裤子被晕湿的痕迹。

    路过的人都好奇地看了她好几眼，以为这又是一出失恋痛哭的戏码，有人感慨几句就离开，也有人悄悄给她递过来一包纸巾。

    罗璇情绪恢复时，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大街上，不由庆幸还好她埋着头，直到现在都还没人认出来她是明星罗璇。

    不然明天的娱乐头条可能又要跟她有关了。

    去警局探望时，她没有让家里司机送，而是打车去的，因此她现在也要打车回家。

    罗璇对不远处一辆空的士招了招手，可没想到，那的士还没开过来，一辆黑色轿车就突然停在她面前。

    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和两个彪形大汉。

    罗璇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的几个人。

    中年男人先对她笑了笑，而后客气地说道:“罗璇小姐，您好，我们家先生素来颇为欣赏您，所以想请您过去做客，还烦请您跟在下走一趟。”

    话是这样说，他身后的两个彪形大汉却在他说完后，默默上前了一步，一副她如果不跟他们走就要采取强制手段的模样。

    罗璇皱眉。

    突然，她想到了卫离墨安排有暗中保护自己的人，于是同意跟他们走。

    管家没想到她那么顺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对她也就松懈了些，没注意到罗璇在上车时，偷偷撸下手腕上的手镯，扔到了外面的地上。

    与此同时，与罗璇已经许久未联系的夏敬源，正与他导的片子的制片人吃完饭，从会所里走出来，往会所的车库走去。

    远远看见自己的车还停在原地，夏敬源一边走过去，一边突然就想起了罗璇。

    他们上一次见面时，他就是开着这辆车半夜去卫家接她，当时他欣喜若狂，可最后的事实却让他更加失望。

    自那以后，他就慢慢让自己试着忘记罗璇，忘记这一份注定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不过还是偶尔会像现在这样突然想起她。

    夏敬源心事满满，开了电子锁，打开车门，正要跨进车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疑惑地要回望，脑袋却突然传来一股剧痛，他晕过去前只来得及扭头看见一根粗大的棍子，和几个模糊的人影。

    夏敬源被几个人飞快抬上另一辆车，车子又迅速疾驰而去。

    但几个人都没注意到，他们刚离开，停车场一个角落里，一辆小轿车的车灯也闪了闪，而后跟上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