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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平江流过这里,都会变成胭脂色。 这里有最美的姑娘,最悦耳的丝竹,最动人的歌舞,也有最出色的才子,最豪爽的游侠。 这里是平京北里,乐坊云集之地。 上一世出嫁前,温摩像所有待嫁的贵女一样,接受成为新妇的教导,其中就有一条,若是夫君去北里,妻子应该怎么办? 去北里找别的女人? 可以啊,但是已经找了别的女人,她这里就永远不再有他的位置了。 这是温摩的答案。仡族男女走婚,情缘淡去的事情也是常有,有人会先说明白,再结新欢,有人是结了新欢,再来说明白。但其实说不说都不重要,一旦看到对方换了人,这段感情自然就干脆利落地结束了。 但教习嬷嬷的标准答案是:妻子应该检讨自己,是不是自己容貌不够美丽,性情不够温柔,或是才情有失,或是对夫君不够温柔,才让夫君要去外面寻找温柔乡。 所以家中若是宽裕,妻子应该将夫君喜欢的女子接回来,一来让夫君不必留连乐坊,二来也给自己挣下贤良的声名,一举两得。 若是不宽裕,无法接人回来,妻子也该好好修饰容颜,打理家务,将家中治理得井井有条,让夫君没有后顾之忧,并且有朝一日,夫君一定会发现妻子的苦心,到时浪子回头千金不换,两人和和美美到白头。 温摩当时听完之后,心情十分复杂,处于有许多脏话要讲但又讲不出来的程度。 阿娘听了却是十分感慨:“原来这便是中原女子。我总算知道夫人为什么会派人去南疆了。” 温岚当初离开的时候,阿娘还不知道自己有孕,这么多年来虽是一心盼望温岚能回头来接她们母女,但真正做这件事的却是古夫人。 阿娘从此对古夫人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放心吧我不拦着你做生意。”温摩心说要不是我身上的钱都花光了,还能帮衬你的生意,“我夫君脑子不大好使,身边没人不行。” 妇人咯咯笑:“请放心,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了,定会将您的夫君照顾得好好的……” 背后烟尘滚滚,那帮要赔东西赔钱的债主们眼看就要追上来了,温摩可没钱赔,她一急之下把刀拔了出来:“给我让开!” 妇人脸色一变,两边正是剑拔弩张要动手,一名丫环从楼内出来,道:“是温大小姐吗?我家姑娘有请。” 在债主们涌上来之前,温摩迅速闪了进去。 “出来!” “赔钱!” “快赔钱啊!” 债主们被挡面门外,群情涌动。 * 不远处,徐广抱臂而立,和一名戴斗笠的黑衣人看着这一幕。 “徐先生,现在怎么办?”黑衣人问,“难得一次他没带护卫,要不……” “事情都到这么大了,难道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不过,公子说过要那温大小姐,徐先生还要在蛇肉里下毒,若是她真的中毒而亡,公子只怕会不高兴。” “公子要留她,只不过是想得个玩意儿,可如果她能吃下那块肉,姜知津便也会跟着吃,到时毒发身亡,公子便可以得到整个姜家,你说,是一个玩意儿重要,还是一个姜家重要?” 他的声音细细森森的,黑衣人微微一颤,“先生说得有理。” 徐广眯起了眼,望向乐坊飞翘的屋檐:“姜知津,运气可真是好……” 他在肉里下的是剧毒,只要吃上一口,便是神仙也难救。 可没想到那傻子怕蛇,一口没吃就吓跑了。 * 很久之后,温摩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宁心儿的场景。 宁心儿的屋子在乐坊最高最华丽的一栋小楼上,春天午后的阳光慵慵懒懒地洒下来,她整个人倚在窗下的矮榻上,那身姿比阳光还要慵懒几分,身形如起伏的山峦,腰线是一道极低的山谷,仿佛一掐就能断。 温摩几乎是用赞叹的眼神看着她,太美了。仡族女子以刚强骁勇为美,京城女子以文秀纤弱为美,宁心儿的美却是另外一种,柔情似水,却又柔而不弱,真的能让人心甘情愿溺毙其中。 原来女伎这么美! 她要是男人,她要天天往乐坊跑啊!! 后来温摩才知道,并不是所有女伎都能有宁心儿这种姿色,宁心儿是花榜魁首,乐坊第一女伎,寻常达官贵人千金也难求得一见。 这样的眼神比什么夸赞都来得真挚,宁心儿毫无疑问地感受到了,她慢慢坐起身子,眼波里像是含着三分醉意,外加三分笑意:“你便是二公子的未婚妻?” “嗯。”温摩点头,“他人呢?” “在沐浴。”宁心儿道,“哎哟,那一身又是菜叶子,又是泥点子,你们做了什么?” 温摩客观地描述:“他砸了一条街的摊子,现在苦主还在外面呢。” 小老百姓讨个生活也不容易,也许一家老小还指着今天的收入吃饭呢,一会儿她得让姜知津赔他们钱…… 这念头还没转完,就见宁心儿一挥手,丫环拿起一只钱袋子下楼去了。 这里视野极好,能看见丫环一径出了庭院,在院门口散了银子,每一份给的定然不少,因为那些苦主最后走的时候还有好几个捉作揖鞠躬的。 温摩再望向宁心儿的仰慕又多了一层,生得这样美丽,出手还这么大方!这位小姐姐放在仡族也是个万人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