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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丹又气恼又焦急,面皮涨紫,双手在宽袖中瑟缩。 赵胜给魏无忌使眼色,魏无忌却只是摇头叹息。 事关国家安危,魏无忌也不便力劝魏王冒险。 赵丹和赵胜见游说无望,只得先行回国。 两人离开大殿后,魏无忌走近魏圉,道:“王兄,倘使秦军主帅真是武安君白起,赵军恐怕凶多吉少啊。” 魏圉脸容阴森的道:“赵氏多行不义,应有此报!” 魏无忌道:“阿齐当年遇祸,归根结底,秦国才是主谋,王兄不该只恨赵国。” 魏圉鼻子里“哼”了一声,愤然道:“寡人当然也恨秦国!若非大魏国力不济,寡人早就征秦伐赵,为阿齐报仇了!不过现在这样也好,秦国和赵国在长平搏命厮杀,寡人坐山观虎斗,静候这两家两败俱伤,心里着实痛快!” 魏无忌皱眉道:“秦军已将赵军包围了,这场战役的结局未必是两败俱伤。” 魏圉大袖一挥,道:“赵军被围,必会奋力突围,他们有数十万兵马,足以和秦贼血战。纵然赵军最终突围不成,他们拼尽全军士卒的命,也必能消耗秦贼同等兵力,如此岂不是两败俱伤?” 魏无忌道:“王兄,战势不可这般轻易判断,更何况秦军主帅极有可能是武安君白起,他从未让秦军受过大损。” 魏圉不耐烦的道:“秦赵之争,让他们两家自己折腾去,寡人不操这个闲心!他们两家是两败俱伤也好,是鱼死网破也罢,总之是告慰了阿齐的在天之灵,寡人高兴得很!”说着便开怀大笑,侧首吩咐宦者令:“去寡人寝殿里备好美酒,寡人要与龙阳君对饮庆欢!” 宦者令应诺。 魏圉又问魏无忌:“无忌一起来么?” 魏无忌婉言谢绝,心下暗叹兄长狭隘昏昧。 赵丹、赵胜向魏王请援不成,虞信游说韩王也颇为不顺。 虞信苦劝韩然联赵抗秦,韩然却道:“敝国孱弱久矣,多年来任由无道列强欺凌宰割,寡人纵极恨极愧,却无力反抗,唯望安守国都、苟延残喘,断不敢再涉列强之争!”说话语气甚为凄切,却也带着尖锐的讽刺意味,俨然是把赵国也视作了欺凌宰割韩国的无道列强之一。 虞信明了韩然的心思,无计奈何,悒悒而归。 回到邯郸,赵王和平原君已在,虞信听闻魏国亦不肯施援,愁容满面的道:“魏、韩两国与赵国同出晋地,却俱不救赵,齐、楚更难指望也!” 果然数天之后,蔺相如和楼昌亦无功而返。齐王田健、楚王熊元均以“秦国乃同盟之国,不可背”为由,拒绝支援赵国。 赵丹顿足斥骂:“这些国君一个个都作壁上观、见死不救,忒也卑鄙浅薄!” 赵胜面带惭色的道:“是微臣辅政玩忽,数载未与列国深修公谊,以致大战爆发、赵国孤掌难鸣!” 田单宽解他道:“我等也不是没去与列国示好,但列国总不领情,我等也没法的。” 赵胜叹道:“合纵未成,实难战秦也!” 田单道:“当年若非华阳君突然献地投诚,这场大战根本不会发生。所以这纯粹是意外之事,平原君无需过分挂怀。” 赵丹听着这话,自己心头也忽有刺痛之感。 当年冯亭敬献上党郡,赵丹急于建功,欣然接纳,于是引来一场旷日持久的鏖兵。而今赵国数十万精锐深陷困境,他最珍重的亲友福祸难卜,如斯局面岂非皆是他好大喜功的恶果? “寡人一定要救助括兄!”赵丹忍着眼泪,大声疾呼,“列国俱不支援,寡人就倾赵国之力,务必救括兄脱困!” 赵胜、田单等人也爱惜军队和赵括,均支持国君的旨意,此刻只待赵豹和郑朱调集边军,同时等待斥候回报长平的详细情形。 次日,斥候自长平归来,道:“秦贼把战地封堵得严严实实的,军情极难打探。小人只打探到华阳君已殉国,我军曾反攻长平关、但未能成功,百里石长城现有秦军约十万。还有,秦军现在的主帅,是武安君白起!” 赵丹蓦的身躯一歪,筋骨散了架似的瘫倒在王座上,声泪俱下:“果真是白起!果真是白起啊!这可如何是好!” 大殿内文武官员无不惊骇恐慌,一时之间谁也没个主意。 过了半晌,田单向赵丹道:“先夺回百里石长城,否则绝无转圜余地。” 赵丹由宦者令搀扶着,踉踉跄跄冲下王座,走至田单面前,握住他一手,道:“是,我们必须夺回百里石长城!” 田单大病初愈,身子仍弱,掩着口咳嗽一声,皱眉道:“微臣曾找廉颇研讨过,据廉颇所言,百里石长城本为抵御秦军而筑,坚不可摧,秦军若不是突施奇袭,断断无法攻克。现秦军有十万兵马驻守百里石长城,我军若去攻打,一则要有充足的兵力,二则最好也能有奇袭之策。” 赵丹道:“寡人会尽力调兵!至于如何奇袭,寡人是不懂的,都平君能征惯战,可有法子么?” 田单咂了咂嘴,回答道:“隐蔽的奇袭路径,当真是没有,但倘使我军能借道魏国,从魏国边境突入战地,或许也可打秦贼一个措手不及。” 赵丹一听“借道魏国”,脑中立刻浮现出魏圉那副幸灾乐祸、冷嘲热讽的嘴脸,心底颇感厌恶。但此际他最顾念的是赵括,遂只得暂且忍气,道:“好,寡人再去大梁向魏王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