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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与希儿情同姐妹,现知希儿来此,自是欢喜,舒眉扬唇浅浅一笑。 嬴稷一霎眼花缭乱,心中暗叹:“我带希儿前来,真真是明智之举!” 少焉,希儿由小葵、小鹃挽扶着下了马车,款款走来。白起夫妇、张唐都和希儿见礼。 嬴稷对婷婷说道:“小仙女,等用完午膳,你可去希儿帐中,你俩好好叙叙话。” 婷婷礼揖道:“多谢大王。”礼毕,抬眸仰望白起,若是在征求白起同意。 白起温然笑着冲婷婷点一点头。 虎贲武士们已将王帐搭建好,蔡牧与一队寺人先进去张罗陈设,又布置午膳的席位,诸事办妥之后才出来请秦王嬴稷。嬴稷特赐白起夫妇与张唐同在王帐用膳。 因战役未了,嬴稷不宜在军中大开宴席,这顿午膳并不十分丰盛,只比平日的伙食多了一道葱烧海参。 午膳后,希儿携婷婷来到自己的锦帐中,两人肩挨着肩、坐在一架描绘凤鸟穿云图案的屏风前,小葵和小鹃将新制的珍珠菊茶和各色糕点摆于漆案上。 希儿握住婷婷一手,皱着蛾眉道:“小仙女,我瞧你午膳没吃多少饭菜,这样对身子不好啊。这些桂花糕是你素日喜爱的,你多吃一点,莫饿着了。” 婷婷轻轻摇头,道:“希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真的吃不下。” 希儿唏嘘了一声,道:“你是在为赵括将军担忧,以致茶饭不思。” 婷婷灵动的乌眸泪光莹然,低声道:“是啊,阿括现在正饿着肚子呢,我如何能够大快朵颐啊……” 希儿取一块丝帕给婷婷拭泪,叹道:“唉,这就是我们女人的慈母之心了。想遐儿、宓儿小时候,有时使性子,不肯乖乖饮食,我也急得吃不下饭。慈母心系儿女,为儿女的境遇或喜或悲,便是如此了。小仙女待赵括将军,就像慈母待儿子一般。” 婷婷恻然道:“阿括是个好孩子,他对我是很孝顺的。这一次我们陷入国家战争,彼此对立,私情与大义诚然是无法两全了,我们谁也不能任性而为,心里都有莫大的痛苦和无奈。但不管怎样,我和他始终都是希望对方能平安的,我们的情谊始终深厚不渝。可眼下他身处困厄,我又实在是爱莫能助……” 希儿问道:“赵军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婷婷道:“赵军原本还经常突围,但近日突围的次数较先前减少了大半,转为固守。老白说这正是因为赵军粮草不济,只得减少作战以保存体力。” 希儿微笑道:“减少作战就可避去些血光之灾,这对赵括将军来说倒是好的。粮草之事,我虽不太懂,但我想赵括将军既然是军队主帅,他手下的将士自然就得侍奉他,只要军中还有丁点食物,那么纵使士卒全部挨饿,也断断不能短了赵括将军的饮食。” 婷婷摇头咨嗟:“赵军已被我军包围了大半个月,他们原有的粮草早就耗尽了,期间也无任何补给。昨天探马回报说,长平镇一带的草和树叶都被赵军拔光了,鸟兽绝迹、秋虫无踪、丹水不见游鱼。窘困如斯,赵军还能有什么食物?我想送些好吃的给阿括,偏又不能……” 希儿听到赵军处境这般凄惨,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慰解婷婷了。 傍边的小葵说道:“武安君夫人,赵括将军没饭吃,的确很可怜,但您总不能跟着他一块儿挨饿啊。您牵记着赵括将军,很多人也牵记着您呢,您千万要保重身子!” 婷婷道:“我明白的,我也不想让老白和大家为我担心。这段日子我虽心绪不宁、胃口不佳,但用膳时我仍是多少吃一些的。我本是习武之人,又有深湛的内功修为,身子原比常人强健。希姐姐,小葵,小鹃,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小鹃笑道:“奴婢倒是一直都没太担心,因奴婢瞧得分明,武安君夫人的面色很温润,丝毫没有病气。其实希夫人和小葵姐皆是多虑了,武安君夫人有武安君悉心照顾着,又岂会挨饿呢?” 婷婷皎洁的雪腮上淡淡浮起红晕,柔声道:“恩,老白确实待我极好。如果不是他在我身边照顾我,我大概真的一粒米都咽不下了。” 希儿默默沉思,忽然问婷婷道:“小仙女,赵括将军可曾学过你的内功?” 婷婷点首:“学过的。” 希儿再问:“他学得怎么样?” 婷婷道:“我上回和他交过手,我感觉他的内力不差。他是个聪明又勤奋的好孩子,诚然不负我的教导。” 希儿道:“那他的身子一定也比常人强健吧?或许比常人更能挨饿呢?”她不通习武之道,之所以说这些话,也是受婷婷先前言语的启发,反过来宽解婷婷。 然婷婷耳闻此言,脑中思量片刻,却是双眸异光闪耀,道:“对呀,我怎忘了呢!我早年在华山上修习,师门中有一门奇特的术科,名为‘辟谷’,修炼者不能吃五谷肴蔬,仅可饮水,人的精神体力全得由内力支撑。师父说修炼辟谷乃是‘得道升华’的捷径,但我嘴馋、又容易闹胃疼,故而只修炼了两个月就放弃了,但我好歹忍了两个月没吃东西!当年我才十岁,内力尚浅,阿括如今肯定比我十岁时内力深厚,那他至少也能绝食两个月!” 希儿、小鹃、小葵三人迷迷糊糊的,皆不理解婷婷所述,但她们看婷婷似乎心情舒畅了些,便笑吟吟的附和道:“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