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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冉眉头一搐,侧过脸问张禄道:“远交?和哪个国家远交?莫非是齐国?” 张禄道:“不错,大秦须停止伐齐,并与齐国结盟。” 魏冉的双手在袖中握拢成拳。 张禄继续道:“大秦与齐国止战结盟,不仅可以避免分兵,还可借齐国之力在东面牵制赵国,而更为重要的是,齐国既成为大秦之盟友,便不会再去支援赵国。赵国不缺兵马、不缺利器,独缺粮草储积,一旦大秦与赵国发生大战,赵国粮草不济,极有可能去向富庶的齐国借粮。是故,大秦与齐国结盟,正是让赵国失掉一座粮仓也!” 魏冉对张禄道:“张大人之策,固然有理,却也过于一相情愿。即使我们大秦愿意盟齐,齐国又能接受么?秦军在齐地攻城略地多年,大秦和齐国早已是仇敌,齐国岂会轻易与大秦言和?再者说,如今赵军刚战胜了我军,像齐国那等常年被我军欺压的国家,还不得趁势去和赵国抱成一团?” 张禄道:“齐秦有仇,齐赵亦有仇。齐王田法章和齐相田单皆是精明狡猾之人,最会计较利弊,他们一定懂得‘两害取其轻’这一道理。大秦毕竟远离齐国,纵然陶郡有秦军,却是军力有限、增兵不易。赵国就不同了,赵国与齐国接壤,随时可动用全国兵力大举伐齐,而赵军新近又战胜了我军,威势空前大盛,齐国有着当年的亡国之鉴,焉能再次眼睁睁坐视虎狼邻国兴盛?”话至此处,他朝秦王嬴稷拱手,道:“大王,微臣有十成把握,齐国必定愿与大秦结盟!微臣还敢大胆预断,燕国也会与大秦联合!” 嬴稷微笑颔首:“赵国盛势,齐国忌惮,燕国当然也忌惮。呵,怪就怪那赵国所处的地域不好,四战之地,往往四面树敌。”旋即决定道:“寡人即日派人出使齐国,与齐王议和结盟。” 张禄拜道:“大王英明!” 变伐齐为联齐,国策大改,魏冉虽不乐意,却也没法不同意。 嬴稷写完与齐国的议和书,正襟危坐,又道:“楚国离赵国太远,寡人估摸着楚国不会有大动作。眼下魏国是肯定和赵国朋比为奸了,就不知韩国会否也投向赵国。若是三晋赵、魏、韩团结一致、亲密无间,那是很麻烦的。” 张禄道:“韩国虽是弱小之国,但与大秦接壤,两国边境交错如绣,于大秦似木之有蠹,故不可忽视。眼下大秦与韩国的盟约未破,大王不妨派遣使臣赴郑城游说韩王,且则维系住秦韩之盟。” 魏冉道:“想必赵国和魏国此时也在设法笼络韩国,三晋本是一家,大秦乃外邦宿敌,张大人有多大把握能游说韩王继续与大秦交好?” 张禄从容的道:“游说不成,那便威胁。” 秦王嬴稷问道:“如何威胁?倘使寡人说要发兵攻韩,那韩国岂不是更加要去投靠赵国了?” 张禄道:“大王不用担心,使臣只需对韩王说,若韩国敢背叛大秦,大秦立即出兵攻占韩国荥阳,阻断巩县至成皋的通路,再切断太行陉,令上党郡和郑城无法互援,那便是将整个韩国一分为三,届时赵国也好,魏国也罢,谁还救得了韩国?”他顿了一顿,转过脸问白起:“武安君,下官并不精通行军作战之术,未知这番说辞是否有甚纰漏?” 白起思忖片刻,道:“此计可行。” 张禄谦逊的谢过白起,又向嬴稷施礼,道:“大王意下如何?” 嬴稷笑道:“善。寡人今日便发使赴韩。” 约至申时,白起夫妇、魏冉、张禄退出大殿。 魏丑夫在殿外等候多时,见魏冉出来,就请他前往甘泉殿。 张禄笑呵呵的向白起夫妇躬身施礼,道:“下官那套攻韩的说辞,诚然是在武安君面前献丑了,还请武安君与夫人莫要笑话下官。” 白起冷漠的道:“你的说辞并无错处,我与内子没必要笑话你。”言讫,自顾自搂着婷婷走下陛阶。婷婷彬彬有礼冲张禄点了点头。 张禄又施了一礼,随后站在原地,仰首迎风,心中呐喊:“我范雎,定能实现生平抱负,名扬天下,名垂千古!” 魏冉来到甘泉殿,尚未进门,只听到殿内传出尖厉的女子哭嚷声。魏丑夫小声解释道:“慕月公主母女来了半天了,哭闹个不停,太后劝也劝不住。” 魏冉闻言心恻,喟然道:“唉,发生如此祸事,也难怪慕月她们这般悲痛。”忽然双眉一跳,对魏丑夫道:“太后传我过来,莫非是要我劝解慕月公主?慕月那个脾气,我也是劝不好的。” 魏丑夫道:“太后倒无这意思。太后传您来,是要问您政务。” 魏冉松了口气,这才跨开步伐走进殿堂,向太后作揖行礼。 太后不及出声,慕月公主先扑至魏冉跟前,哭嚷道:“舅父!你们怎能宽饶那懦夫司马靳!他贪生怕死,舍弃了本宫的丈夫和孩儿,你们为何不斩了他!” 魏冉皱眉道:“公主殿下,您不懂兵事,莫要乱说。战场失利、敌强我弱,撤军实属合理之举,并非是司马靳贪生怕死。” 慕月公主尖叫道:“既然是要撤军,那为什么只有他能撤回来!为什么胡伤和杺儿就回不来了!老天不长眼,不公道啊!” 魏冉苦涩的道:“公主,我们此刻尚不知胡伤和阿杺的生死,或许他们以后会回来。” 慕月公主哭天抹泪,一边喋喋不休的骂着:“赵贼奸恶!司马靳懦弱!老天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