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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离开蜉蝣阁,就桥归桥路归路。 * 到达里间时,拍卖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展台上由戏园的台柱子们亮嗓子热场。 雅间里头用屏风营造出私密空间,并设有软榻小几。 很奇怪。这儿并不是苏狸事先安排的房间,可案几上摆放的糕点小食俱是她喜欢的口味。 孟怀曦拈起一块荷花酥,凑近嗅了嗅。 是熟悉的味道。 她喜欢吃甜食,旁人眼里甜到发腻那种最好。 但是她身边的人都不喜欢,其中以尧沉为最。 他那个人口腹之欲其实很淡,真要算起来,只能说口味偏向江南一带的人,不嗜甜也吃不得辣。 而几边的戚昀也拈起一块荷花酥,低头咬了一小口。 孟怀曦收回视线。 所以她之前能够断言,姓戚的绝不会是尧沉。 除非? 除非这个人疯了。 酥饼不甘寂寞地拿头拱她的手,生生把一张猫脸凑在她眼前。它小爪子扒拉着她的袖子,一双鸳鸯眼水汪汪的,好似在控诉孟怀曦对它的无视。 孟怀曦握了握它的小爪子,捏着点心在酥饼眼皮底下晃。 酥饼对她手里的东西兴趣很浓,挥着爪子要来抢。 孟怀曦低笑,抬高手故意逗它,最后理直气壮把点心送到自个儿口中。 “猫不能吃味道这么重的,回去叫你姒玉姐姐煮白水鸡吃吧。” 长得很乖顺,其实脾气很大的酥饼大人哪里肯依。它伸出缩回指甲的肉爪子,在孟怀曦手背上重重地打了一下。 “喵!”酥饼赠给她一个高贵冷艳的眼神,一下子跳到了戚昀怀里。 孟怀曦笑了好一阵,似模似样地捂着手,朝大猫哭诉:“哇。你看,姐姐的手都被你打红了!” 戚昀一下子愣在原地,是很熟悉的语气。 他搭在酥饼背上的手几乎克制不住地颤抖,戚昀又听见她说: “抱歉抱歉,我家这猫自来熟的很,对着谁都人来疯。” 孟怀曦弯着眉,伸出手道:“把它给我吧。” 但耍脾气的酥饼并不认她。 戚昀的手掌熟练地在酥饼背上顺了顺,像是不经意地问:“我瞧这猫年纪不小,几岁了?” 孟怀曦低唔一声,掰着手指头细细算。 记忆中她是在两年前同尧沉一块救下酥饼的,再加上平白多出的七年,算起来酥饼今年……已是九岁高龄的猫了? 孟怀曦轻笑:“都九岁了。还跟小孩子似的,老和我耍脾气。” 九岁。 时间上没有错。 会是她吗? 戚昀眼底有浓烈的情绪翻涌,像是庆幸又像是痛苦。他半垂着眼,将一切晦暗不明的情绪藏在暗处。 他膝上的白猫被撸顺了毛,懒洋洋地伸了伸腿,更不想回到女主子身边了。 戚昀搭上酥饼的一只爪子,无声地问: 真的会是她吗? 大猫并不会回答。 甚至他一时没注意克制手劲儿,一下子惹怒了小祖宗。 酥饼挣开戚昀的手掌,抬起爪子舔了舔毛。它用一种极为不屑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绕开桌上所有障碍物,啪嗒一下又跳回孟怀曦怀里窝好。 知道酥饼的岁数,和苏狸关系极好,会下意识避开谢不周。 戚昀一点点回忆。 而且,他扫了一眼娇贵的白猫。 对着孟家三娘撒娇卖萌,和从前在长仪宫的样子一模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说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和从前每一次的试探一样。 但—— 动物也能配合撒谎吗? 戚昀眼底澎拜的情绪又开始翻涌,眼尾不由泛起一抹红。 拍卖会正式开始。 有侍者打帘而入,送来一小坛未曾开封的酒。 展台上执拍的姑娘絮絮说着拍品,孟怀曦没有兴趣,打了个呵欠靠在美人榻上。 孟怀曦脊骨耸拉着,难得放松。她用手撑着额头,懒洋洋的:“我从前很向往你们。” “——江湖传说中的游侠。” 孟怀曦说着自个儿又笑了。 “就像李太白说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得意时服紫为权,失意时落草为寇。” “总是一个逍遥自在。” “从前。” 戚昀把这两个字轻轻念了一遍,太阳穴又开始袭来细密的疼。他用匕首小心敲下泥封,面上没有一点痕迹。 戚昀的声音里甚至有几分不明显的笑意:“现在呢?” 这酒刚从冰窖里拿出来,还有丝丝凉意。 沁人的凉从指尖蔓向眼底,戚昀合上眼,克制着不要失态。 “现在不羡慕,风里来雨里去,看着潇洒其实也累人。” 孟怀曦嗅着熟悉的味道,鲤鱼打挺般从美人榻上起来。她端起白玉杯,感叹:“这酒就该用冰镇一镇才好,没想到你同我的口味还挺合契。” 戚昀低笑,像是不经意地问:“若是用火温着呢?” 孟怀曦呷了一口,眯起眼睛:“那便是暴殄天物!” 戚昀避开她的目光,看着展台上正拍着的一只红釉梅瓶。 “三娘从越州来,越地的百末旨酒比之这酒如何?” 百末旨酒分明是宫里特酿的酒,越地也有产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