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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侍应生的动作,司慎缓慢抬起头,见到谭书墨的那一刻倒水的动作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随即淡定自若地朝她微笑,道:“好久不见。” 她傻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慎点头示意:“坐。” 侍应生很快就退出包间,合上门。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煮茶倒茶的声音清晰入耳。 “领导。”谭书墨有些理亏,并没有同他一起焚香品茗的兴趣,飞快从兜里掏出手机,边拿边讲,道:“其实我真的没偷什么资料,喏,你看,我就随便拍了几张照片……” 而且当时手抖,拍的模糊不清不说,顺序有没有颠倒也不知道。 领导? 司慎倒茶的手指一抖,深邃的黑眸看了过来,薄唇轻启:“你这么叫我,是不打算离职的意思吗?” “不不不!”谭书墨极力否认道:“口误,口误,我还没适应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被司慎吓到,看着他春风拂面地端起一杯清茶递过来,她居然二话没说就接住了。 “尝尝吧。”司慎垂眸,继续在桌上摆弄。 不愧是世家培养的贵公子,一举一动优雅矜贵,当他专心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很容易就将人带入进去,连带着她的心绪都平稳了许多。 谭书墨并未多想,浅浅的一口清茶入喉,苦涩的味道迅速弥漫口腔,渐渐地等涩味过去后,淡淡的暖意从喉咙衍生至胃部。 回味甘甜,细腻,持久。 茶好,煮茶的人手法更好。 “好喝。”她殷勤地赞美。 司慎情绪并没有多少波动,淡淡地应了一声,道:“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向日葵吗?” 你为什么扯东扯西? 谭书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已经开始问候他令堂。 “因为我母亲很喜欢向日葵。” “噗——”入口的清茶险些喷出,谭书墨心里不停祝祷:司阿姨,我不是故意问候你的,抱歉抱歉! 司慎默默替她把清茶续上,继续道:“喜欢骰子也是因为那是我母亲的喜好,因为我的出生,所以她去世了,有时候我在想,这一辈子过得这么不如意,是不是就是在赎罪,赎我母亲的一条命。” 谭书墨不知道说些什么,失去母亲的痛苦她深有体会,更别说他还有那样一个无法形容的父亲。 司慎母亲当年也是豪门抢着要的骄矜小公主,司慎的外公更是帝都德高望重的长辈。 那时候的帝都没有谁会不给司家面子。 司老爷子乐天达观,独独溺爱这个独女,想来司慎性子不同于老爷子的稳重淡然,也不同于他母亲的骄傲善良,倒是像极了赵光华。 司慎道:“我讨厌君陌白,明明我和他都是那样不堪的人,为什么他能有那么完美的家庭,还能早早地遇见你,而我,要一个人独自在黑暗泥泞里挣扎二十五年?” 他以为他是最近才喜欢上谭书墨的,这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很多年前的傍晚,她晃晃悠悠地在种满向日葵的路边散步的时候—— 甚至很早,当她义无反顾扑进君陌白怀里说,我会永远保护你的时候—— 或许也有可能,是她被君陌白吓到,后退半步不慎跌进他怀里的时候。 从那以后,他的心底就像是埋了一个种子,平时没有大碍,但只要一发作,便回天乏术,只有沉溺。 这几天谭书墨的那句话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他想,如果当她被君陌白吓退那半步时,他能收起所谓的骄矜自傲将她抱住将她带走,将她保护起来,告诉她,他叫司慎,他很喜欢很喜欢她。 会不会,她也会对他多一点喜欢? 明明十二年里他也曾期待她的回归,明明她也曾向他示好…… 明明一切都近在咫尺。 “墨墨,我真的好难过,你可怜我一次,就一次,把对君陌白的爱分我一点,一点就好。”司慎的语气近乎卑微。 “你答应要永远陪着我的。” 一向高傲的他现在卸下所有的骄傲求她。 谭书墨傻眼了,心跳加速,一种不正常的热度迅速席卷全身。 “领……司……”尝试半天,不知道叫他什么合适,索性放弃。 “你不用这样,资料我删了就是。”她故意扯开话题。 说着她立刻将屏幕对着他,长按删除键,瞬间,所有的照片通通被她清理掉,连带着无关紧要的一些图片都不见了。 司慎收敛着眉眼,不再说话。 半响,他还在拨动手里的茶水。 “这茶,好喝你就多喝点。”他再次奉上一杯。 谭书墨正要伸手去接,手肘忽然一抖,茶杯跌落,而她的手刚好落在他的手心,被他反手一扣,紧紧握着。 她抽了抽,忽然觉得浑身乏力得很,尤其觉得胸闷气短。 “我为什么……”娇喝出声。 谭书墨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刚才那声娇。喘,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吗? 她觉得震惊,但是浑身奇异的感觉让她压根分不出神去想别的。 她的手还被司慎紧紧捏着,他并没有看她,一双眸子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 她为什么觉得头昏脑涨,连对面是谁都快看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