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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后排,宋词手肘撑着膝盖始终低头看脚下,腮侧不时绷紧:“老闻,你说只因为迁怒能让人咬死一个人多少年?咬多狠?” 葬礼那天宋词问过陶倧盯上唐诗的理由。 陶倧说:“因为你,只要是你的东西我都感兴趣。哦对,亿城现在只压在生态智慧岛的项目翻身,如果翻不了身把自己压死怎么办?这样,毕竟我们曾经是合作伙伴。我给你张名片,回头亿城真倒了,我那还有保安的职位空缺。你来,我提拔你当保安队长。” 陶倧说的合作,是四年前亿城因内斗升级内里空虚,不得不把手头的热门项目让出来和康宇、启宁共同开发的事。 当年新闻还铺天盖地报道,宋家和陶家化干戈为玉帛。 现实却是如此,真是讽刺。 宋词捏紧眉心沉默。 育才园小区门口十来家底商,没人注意到奇怪的人,唐诗还能逃出来,当时很可能就是一个人找的她。 难道陶倧是亲自去的? 闻秋桦干咳两声:“词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人挺狠的,三刀刀刀致命。”常亮的话像梦魇在宋词耳畔绕。 “说不清。”他叹气。 想到唐诗手腕的疤再联想当年可能发生的情况,他太阳穴胀痛得紧,胸口更是拥堵烦闷。 他随意扯松领带,咬紧指腹蹙眉看窗外,声音阴冷地复述一遍常亮说的话,末了他说。 “你再去好好查查唐诗没参加高考的原因。” 闻秋桦惊诧半晌才回过神:“干嘛要绕弯子?唐诗就在峒城,你直接去问……” “我话说的不够清楚?”宋词眉峰微挑。 “行行行,我明白了。” 手串散了唐诗立刻就藏起手腕,不让他看到疤不想他知道。 他现在没身份问,也多半问不出结果。 宋词敛回的目光再度落在窗外。 路旁行人前行,惊得麻雀四下飞散。 次日清早,天阴霾成灰黑色,气压低得人喘不上气。 峒城峒西监狱会见室。 唐诗坐在玻璃墙外,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发黄的树叶看,枝头扑腾着几只麻雀,莫名惊散。 开门声传来,唐诗循声去看玻璃墙内门口,下意识整理衣服坐直。 监狱里待着哪有舒服的? 她早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可还是在看到唐友良的那一刻蹙紧眉红了眼。 四年牢狱生活磨得人眼里没有光,唐友良眼神有点木讷,脸颊枯瘦褶皱比唐诗临走前像是老了十岁不止。 光头也不适合他。 唐诗吸下鼻子,拿起听筒的手轻颤:“还,还好吗?” “挺好的,早都习惯了。”唐友良扯起嘴角笑,眼底却是通红。 要是不孙文丽去青县找她,她还不知道唐友良进了监狱。后来给李叔打过电话,她才知道自己一走,他就自首了。 良起公司非法集资,钱被人卷走。 作为公司法人,罪由他来担。 唐诗这才明白,为什么高三那年过年,他会给她一张存几十万元的卡,还说那么多奇怪的话。 原来他早就发现公司有问题,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想提前安排好她以后的路。 唐友良抿把泛红的双眼,动作忽地定住。 他慌忙瞥眼身后警察,蹙眉压低声音:“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躲好吗?” 唐诗垂眸不说话。 “他放过你了?”唐友良不等她回答就连连摇头,视线摇晃不稳,“他把事做的这么绝,怎么可能会放过你!诗诗,诗诗你回答我啊!” “姥姥为了告诉我快点跑,光着脚从峒城走到青县附近。人摔到臭水沟里,还没送到医院就不行了。”唐诗深吸口气,抬眸对上他视线,平静语气终于还是难稳,“爸你已经在监狱里蹲了四年,这后面还有三年。他甚至连豆奶,他都没放过!” 唐友良眉心八字深陷眼泪满溢而出,双唇微张直抖说不出话。 唐诗蹙紧眉声音沙哑:“我还要躲下去?得躲到什么时候?躲到我人老珠黄他没兴趣了好放过我?” “爸知道你受委屈了,是爸没保护好你。可你一个小姑娘没钱又没背景,怎么跟他斗啊诗诗!”唐友良最后两个字咬重成颤音。 “爸,这事跟你没关系。” 唐诗低头吸吸鼻子,压住眼底红才抬起头扬起嘴角。 “后面的路该怎么走,我自己心里有数,你放心。” 从监狱出来,天下起小雨。 风衣薄薄一层风却打不透,唐诗捏紧衣领上了辆出租车。 “妹儿咱们走哪条路?”司机问。 “怎么近怎么走。”唐诗视线投远想起件事,“等下。” 司机回头看她。 “麻烦您在京南路绕过去,到那停会,我另给您加钱。” 半小时后,出租车在京南路路边停住。 唐诗目光呆滞地推开门下车。 曾经杂草丛生的荒地如今种满一大片向日葵,9月是向日葵成熟季,整片向日葵垂头对脚下不向东西。 唐诗走下沥青路,细高跟鞋踩进松软的黑土地,根本站不稳一步一个趔趄。 人藏进向日葵中瘦又小,她蹙紧眉四下找寻,目之所及全都一个模样。 她觉得自己找不见了,抿紧唇眼圈渐渐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