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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华点头道:“姐夫他当年不管不顾,不惜违抗姨夫之命迎娶了姐姐,我只当他心中定是爱你之极。原来,他对姐姐,也只不过是‘敬重’。当真令人好笑。”言罢,哈哈长笑,慢慢从眼角笑出两行清泪。 柔安并不以为忤,只感慨道:“当年,我本是连妹妹身边婢女都不如的人……能嫁给他,我心中着实暗暗得意了许久。只是,我既无才貌,也无出身家世可言,再如何得意,却并未忘形到以为自己当真能配得上他。我与他成亲不久,便晓得他心中另有他人……此番他能遇着真正心爱之人,我心中委实为他高兴。” 柔华震惊,呆呆道:“这次即将要进门的人才是他真正的心上人么?你为何要为他高兴?你不是该伤心失望才对么?” 柔安柔声笑道:“妹妹定要以为我是言不由衷了……妹妹是刚烈如火的性子,若是喜欢上一个人,定然也要那个人同样喜欢自己。可是我则不是,我听说一个人的福份是注定的,我现已是诰命夫人,将军府的主母,我怕再要强求,上天会将我已有的又都要收回去,因此,我不能也不敢奢望太多。我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他,知道他平安喜乐,如此便足够了。” 柔华犹觉不甘,愤然道:“你明明因他而失子……明明是因为他……” 柔安面色变了变,静默一瞬,道:“妹妹莫要再说了!世人只道他未到而立之年便封侯拜相,却不知他追随皇上从东海一路杀至京城,个中有多少凶险,更有几次差些儿丢了性命。彼时战乱,一路上颠簸流离,我又日夜担心他的安危……我原说过我福分薄,身子弱,这却怪不得他——” 柔华从将军府出来后,只觉得一颗心茫茫然。她身边跟着的人怕被迁怒,便加倍小心伺候。柔华坐进马车,沉思许久,只觉得心中寂寥挥之不去,便问新来的车夫小毛儿:“可知道有什么热闹的去处?” 车夫小毛儿甚是机灵,忙答道:“郡主常去的酒馆茶楼离这里不远,可要去逛逛?” 柔华静默半响,道:“也可。” 柔华常去的茶楼名为名为品茗轩,平日里这个时辰并无多少茶客。今日却是三三两两坐满了人。 柔华一行人被迎至二楼雅座,随口打听了一下,原来众人都在议论城中轰动一时的满春院的老鸨氏逼良为娼一案。 柔华蹙眉道:“满城中人都晓得此案,我怎么竟没听说过?” 她身边的婢女忙笑道:“这几日郡主一直闷在府里头,咱们几个也未曾出来过,故而不晓得。咱们的车夫小毛儿是个万事通,不妨问问他。” 小毛儿被柔华召至二楼雅座,欢喜得声音都变了腔,笑嘻嘻地道:“眼下这个时辰,只怕已经行刑完毕,咱们却赶不上去看热闹了。即便赶得上,郡主是金枝玉叶,去那种腌臜地方,只怕要受着惊吓。” 柔华哼笑道:“你当我从东海到京城这一路上看到的还少么?你少废话,细细道来便是。” 小毛儿忙笑道:“若论起来,今年以来不知多少人被砍头,京城中人早已习以为常。只是这朱氏一案因关系着青楼女子,着实有几分香艳;案情又一波三折,又有几分离奇,因此轰动非常。小的父亲日日出去打听,因此小的也知道几分。便是今日早上,小的父亲天不亮就搬了个小板凳去刑场等候了——” 众人便一齐笑了起来,小毛儿越发得意,像说书人一般手舞足蹈,道:“说是那满春院的老鸨朱氏平日为人最是毒辣,满春院上上下下莫不畏她如虎。前不久,满春院新来了一个名为倩倩的如花似玉的俊俏姑娘,老鸨朱氏自是对她宠爱有加。有一日,那倩倩接客时向客人哭诉,说自己是原本是城外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一日进城游玩时,被人下了药迷住了。待醒来后,便发觉自己不知为何已身在青楼,朱氏逼她接客,每日打骂不休,若不接客,便不给饭吃,倩倩姑娘为了活命,只得屈从于朱氏。 “可巧她那日客人是大理寺的一个什么大人,听闻大吃一惊,便派人调查。一查下来,便查出朱氏手里不知有多少人命——获罪人家的女眷也就罢了,死了也就死了,反正也无人出头。谁料那朱氏胆大滔天,丧尽天良,竟敢拐卖良家女子。 “话说经查验后,那倩倩小姐一身都是被毒打的伤痕;这且不算,又有龟公出来作证说朱氏见了美貌女子,便要想法设法拐到满春院,不听话便打死。倩倩小姐的父亲也赌咒发誓,说便是散尽家财,也要让那朱氏伏法。总之人证物证俱在,因罪大恶极,便被判了个斩立决。 “可那朱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咬定倩倩姑娘当初本是以极贱的价钱自卖自身,称作要卖身葬父,是她自己找上满春院的。朱氏死到临头还狡辩不休,称自己比窦娥还要冤,但官差却在她的屋子中抄出银两数万,一个老鸨,不知是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方才敛了这许多家财,她还有脸喊冤,小姐你说可笑不可笑?” 众人听得唏嘘不已。唯有柔华不屑,哼笑了一声,原本不欲多说,见众人纷纷为那倩倩姑娘今后如何活下去而担忧痛心不已。便忍不住道:“这是有人想要那朱氏死呢。”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何意。小毛儿便笑道:“那朱氏害人性命,官府自然要判她个死罪。郡主可是此意?” 柔华摇头:“非也。朱氏纵然作恶多端,此番只怕是真被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