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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婧姞听了,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小声说:“我听人说当初是家里逼你跟姑父结婚……” 坐起身,靠在床头上,孟清池一脸回忆神色:“当年我抗拒,主要是因为跟你姑父不熟,加上听人说他生过一场大病后身体不怎么好,还整天道士打扮,神神叨叨的。” 见姑姑语气不像刚才那么萧瑟,孟茵云有意说道:“姑,讲讲你跟姑父当年交往时有意思的事吧!” 看着眉目如画的侄女,孟清池似笑非笑地说:“你姑我一把年纪,没什么看不开放不下的了,用不着你们变着法宽慰我,至于你姑父……” 说着话,孟清池先是扭头看向窗外,接着收回目光,深情地看着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说:“他是一个好人,他是个真实有趣的人,他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更值得来一趟。” …… …… 孟家姐妹在楼上照顾孟清池的时候,边学道在楼下会客室里跟祝天生对坐喝茶。 葬礼结束后,祝天歌的私交朋友大多离开了,剩下的世交,祝天养陪一批,祝天庆陪一批,祝植淳和祝英凯等人再陪一批,余出祝天生专陪边学道。 如此安排,是因为祝天生觉得之前交流太少,想借机会好好跟边学道聊聊。 祝天生还是老样子,除了脸上的皱纹更多更深了。 如果用五行对应祝家四兄弟,祝天庆是锋芒毕露的金,祝天养是渗透载覆的水,祝天歌是温暖文明的火,祝天生就是敦朴淳厚的土。 在一些人看来,祝天生就像公司里一些低调不起眼的员工,能力刚刚好,没什么可挑剔的,也没什么可表扬的,当然,这仅仅是表象。 首先祝天生的谈话技巧很高明,他极善于拉近双方的距离。 几句开场白后,祝天生放下茶杯说:“外面都在传你要上节目,真的要上吗?” 品了口茶,边学道说:“连您都听说了,我要是临阵脱逃,怕是要用大水缸接口水。” 摆摆手,祝天生说:“上节目也没什么,你年轻,做事空间比我们大。” 边学道说:“集团宣传需要,管理层觉得可行,我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点点头,祝天生看着边学道,认真地说:“你是新生代商人,创业经历大致也经得起审视,所以偶尔抛头露面一下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我倚老卖老提醒你一句,作为一个商人,一个有意见领袖潜质的商人,你要注意,不要有太过鲜明的幕前形象。” 提壶帮祝天生倒茶,边学道说:“愿闻其详。” “其实也没什么详不详的,归根结底就是两句话……”端起茶杯,祝天生说:“除了商人标签,尽量少让外界看到你的喜怒哀乐、个性态度和观点立场。因为有些东西,今天是对的,明天可能是错的。有些话,今天万人应和,明天可能噤若寒蝉,所以,脑子里时刻要绷着一根弦……而如果一定要表达,也要尽量模糊自己的真实态度,只让人看到柔软和谦卑就好。” 听祝天生说完,边学道坐直身体说:“我明白了。” 不知是受祝天歌离世刺激,还是见边学道一面太过不易,祝天生少见地话多:“时势造英雄,英雄也造时势,可无论谁造谁,当雪球滚到一定程度,就跟车速快到一定程度一样,势必会失去控制,最终或为贪念所累,或为势位所误。所以我常跟植淳说,‘克制’两个字比‘忍’更有价值,也更难,因为忍只忍逆风的阻力,克制却是克制顺风的得意。” 一个小时后。 祝植淳一手酒瓶一手酒杯敲开了边学道房间的门。 “就知道你没睡。” “孟茵云还在陪她姑?” “短期内她是不会回国了。对了,我爸都跟你说什么了?不会把平时教育我那一套搬出来教育你吧?你说这人怎么年纪一大,年轻时没有的各种奇怪毛病都冒出来了呢?”祝植淳进门把酒放在桌子上说。 拿不准这父子俩是什么套路,边学道关上门,回身说:“你家老爷子的话,我觉得听了很有启发。他说的一些东西我爸也说过类似的,但没他说的透彻。” 开酒,倒酒,祝植淳端杯说:“无论他说什么了,你多担待吧!我五叔这一走,他们哥几个都受刺激了。” 端起酒杯,边学道问:“你呢?” “不然你以为我为啥大半夜找你喝酒?如果这几个老的都心生退意,我怎么办?” “为这个喝酒?” “啊!” “喝酒管用?” “不管用!” “你五叔应该给你指了路吧。” “指了,跟没指一样。” 边学道喝酒,不说话。 祝植淳主动说:“他指的路归根结底一句话——到不朽的事业中寻求庇护。你说,咱们这年代,哪还有什么不朽的事业?信仰都没了,哪还有什么不朽?” 蹙眉想了想,边学道说:“也许他说的不朽是着眼长远,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商业项目。” “不是!”祝植淳摆着手,确定地说:“这两个概念我还是能分清楚的。唉,难啊!这么大一个家,我真怕败在我手里。” 这一晚,酒量很好的祝植淳喝完一瓶就醉了,他一个劲儿地跟边学道说:“我真怕败在我手里,我真怕啊!” 次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