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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跟着上山的都是祝家直系。 上到山顶,有一座庙,此庙坐东朝西,红墙金顶,古色古香,很是庄严巍峨。 祝海山过门不入,让一大帮人进庙等候,身边只留下长子长孙、马成德和边学道。 先是大儿子执伞,祝植淳推轮椅,马成德和边学道缀在身后十多米远的地方。 大约10分钟后,大儿子离开了。 祝植淳执伞,马成德推轮椅,边学道跟在后面。 又过了10多分钟,祝海山让两人都离开。 马成德说:“雨雪交加,不能没人撑伞。” 祝海山说:“伞我自己拿,你们去把边学道叫过来吧。” 山顶寺庙里。 见祝家老大,祝植淳和马成德先后都回来了,所有人都蒙了…… “你俩回来了,老爷子呢?”祝家老大迎过来问祝植淳和马成德,两人对视一眼,说:“师徒有话要说。” 祝老大虽然仁厚,这次还是有点挂不住了。 让他先一步回来没关系,因为他儿子还在老爷子身边。 可是把一家子人都撵走,最后留下一个外人,这让祝家人的脸往哪搁? 祝老大拉着马成德走到一边,蹙着眼眉问道:“成德,你跟我交个底,这个姓边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显然,多好的涵养也压不住了,祝老大开始明着问边学道是不是祝海山私生子。 为什么问马成德呢? 因为看边学道的岁数,他生母受孕时马成德已经跟在祝海山身边了,如果真有什么隐藏剧情,马成德应该知道。 听祝老大说完,马成德摇头:“我调查过,植淳调查过,老四老八老十三调查过,你也派人调查过,边学道跟祝家不存在血缘关系,这点是可以确定的。” 祝老大听了说:“不是这个关系,老爷子为什么这么……这么……” 马成德想了想说:“密宗师徒之间有一些传承法门很特别,外人没法揣测。说实话,我也曾想过,这个边学道会不会是老爷子以前的师父转世?” 这个…… 祝老大刚想说“无稽之谈”,可转念一想这是在庙里,马成德还是个出家人,就忍住了。 祝老大忍住了,但祝家其他人忍不住。 数了数人头,发现“关门弟子”边学道不在,好些人都觉得受到了羞辱——难道我们还不如一个外人亲近? …… 边学道推着祝海山走到悬崖边,一手把着轮椅,一手撑伞,两人一起远眺云雾翻滚的茫茫天地。 好一会儿,祝海山开口说:“到了今日此时,才有一丝舍不得。” 边学道明白祝海山“舍不得”指的什么,他说:“今天就下山,去医院吧。” 祝海山重重叹一口气:“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出来的久了,想回家看看。” 边学道看着白茫茫的远山云海问:“真的能回去吗?” 祝海山悠悠说:“谁知道呢?” 边学道没说话,祝海山接着说:“我离开之后,你要怀着一颗坚定的心继续走下去,不要因为有没有先知而改变初心。我这十几年,就是为这件事搞得身心俱疲,不值得。” 边学道轻叹一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祝海山说:“分开前,我最后留给你几句话吧。” 边学道说:“谢谢你。” 祝海山点点头:“第一句,政治无义,资本无情。” “第二句,把握趋势,审时而进,度势而退。” “第三句,富而且仁,达而不傲,不要忽略社会责任这个词。” 水滴顺着伞骨滑下,无声坠落。 为了不让雨雪落在祝海山身上,伞身前探,边学道的后背已经湿了大半。 “千年成败俱尘土,消得人间说丈夫。”伸出手,接住几滴雨,看着水滴在掌心里挥发,祝海山继续说:“爱是理解,不是禁锢,生是体悟,不是活着,只要大节不亏,小处不要纠结。人这一辈子,什么是圆满?不论富贵成败,见识了真趣和大智慧,回头不悔就是圆满。” 又是一个早晨。 边学道还在梦中,小楼走廊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早上日出之时,祝海山一个人在静修室里执笔打坐离世。 他面前桌子上,写着半首白居易的诗: “小宴追凉散,平桥步月回。 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 残暑……” 2007年2月24日,一代传奇祝海山于五台山辞世,享年七十六岁。 第0619章 红叶舞秋山 祝海山去世了。 那个与华尔街大鳄掰手腕的金融巨子,那个敢狙击金融危机的东方枭雄,那个叱咤风云的风流巨商,那个赔钱经营1000多家养老院的光头老者,那个一掷千金的闭口老和尚,在生命最后一刻,执笔写诗,溘然长逝,他走的安静,走的潇洒。 传奇谢幕! 听到消息后,边学道怔怔地坐在房间床上,眼眶泛红。 他用力控制眼睛周围的肌肉,悲伤情绪却如潮水一样涌来,难以自抑。 他和祝海山,一共才认识半年多,可是祝海山给他的忠告和好处,不输于父子。俩人心灵的距离,比这个时空的其他人都近。 他们是真正的亦师亦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