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商悦吞着粥偷偷观察床边面无表情的男人，自那天回来后，他衣不懈带，起床后睡觉前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他，只有在医生换药的时候才会去工作……商悦实在拿捏不住他的情绪，以为有一场漫天大火对着她发，但被他狠狠看着的时候，她并不觉得害怕，只是还未等她开口，下一秒他又慢条斯理的要她好好休息。

    顾衍光在的时候她不想，但他一离开的那短短时刻，她总是会想起那夜在冰冷海水中，他格外炙热的体温。

    顾衍光孤身前来救她未免太大胆，她那时仅凭一丝见到他的惊喜强撑着清醒，却只听到他问：「他们伤了你？」

    「顾衍光……」高度紧绷的精神一靠上他的肩膀，全面崩盘，她最后只记得顾衍光缓缓步上沙滩，他的衣服染着她的血，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厉如刀，他的怀抱……给了她全然信赖的依靠。

    「顾衍光，」商悦憋了数日，烧退了，顾衍光脸色终于没这么吓人，她定定的看着他：「他们死了吗？」

    顾衍光放下碗，亲手拭去商悦嘴边的水光，将她身上的被子拉好，他半躺在她身旁，说：「你让我意外。」

    商悦不解。

    「六个当过兵的大男人，一个被你射伤，一个被你……，懂得利用黑夜跟海水掩去自己的行踪，让他们拋弃武器，配合你的行动追击，悦儿，我发现，」他似乎在考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没几秒，用一贯淡然又肯定的语气开口：「你很适合我。」

    当他抱着昏迷不醒的商悦看见小木屋的情况，还有周围凌乱的子弹与足跡，看着被月光照亮苍白到接近死亡的小脸，他心中生出一丝不可思议的情绪来。他见过沉静的商悦、忧鬱的商悦、害怕的商悦、故作镇定微笑的商悦……这样狠戾果决的商悦，推翻了顾衍光对她所有的印象。

    他特别请来的女医生诊断了她身上所有的伤势，同时说：「四肢肌肉运动过量造成痉挛，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出力，拉伤问题可大可小，女孩子身体线条很重要的。」

    等解开她仅剩的衣物，看见右胸上的瘀青，上面还有淡淡的指印，顾衍光眼皮一跳，一旁的女医生说：「掐的太用力了啊……」感觉到身边的男人气温低到破表，她连忙噤声，「咳咳……十七爷上药的时候，要温柔点，这地方的肌肤最嫩……」

    他当然知道！

    顾衍光居高临下的看着商悦，小脸依旧苍白，只是眼眸有精神又黑亮，因为他的话而微微放大了瞳孔，他低头吻了一下无血色的唇，「待在我身边，不要想逃跑。」

    这是第一次顾衍光开口提到商悦的非法身分…她并非盛市人，只能短暂居留，加上她身旁的男人也不是一般人，跟他在一起绝非平凡。商悦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要去惹顾衍光的逆麟，他已经为她破例许多次，但她要用什么样的身分留在他身边呢？暖床的女人？包养的情人？

    商悦悚然以惊，她竟然想留在这里……这个来歷不明，危险至极的男人身边？

    「悦儿？」

    「……我是你的谁？」商悦问了一个蠢问题，她不应该要求身分，质疑顾衍光的话。更不应该的是，她动念放弃自己的生活，一流的大学等着她去，她的未来应是平坦而充满希望，并非现在躺在床上，身中枪伤无法自理……

    但她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声音怯懦的问，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

    「你是我的女人。」顾衍光嘴角翘起，下巴新长出的短鬍子让他看起来性感又邪气，他似乎很满意这句话，再次强调，「我的女人只能待在我身边。」

    商悦别开头，黑发遮住了她大半容顏，她未着吋缕，胸前风光隐隐约约，她沉默了许久，她只说：「顾衍光，我不想要当你的女人。」

    ------

    「能查到的就这些了，我认为只是一般暗杀。」顾明义耸肩，「十七，在追下去只会引人注意，到此为止吧。」

    「嗯。」

    「怎么？小丫头还跟你闹脾气？」顾明义调笑，喝了一口茶润润喉，「那丫头可真够狠的，我对她倒是有点刮目相看。」

    那夜顾衍光执意独身前去，叁名手下搭船跟后前往，没想到在半途就救到漂流在海上的商悦，等他们将人捉住，顾衍光只说留伤害商悦的那男人，其他死活不论，顾明义看到那男人的伤口处……嘖嘖，去艷楼还算便宜他了。

    看似粗糙却縝密的绑架，环环相扣，时间配合的极好，不是盛市人不可能逃脱出他们的追踪，若不是搭的那艘渔船非他们所安排，商悦可就要死在那无人小岛了。

    「增派一倍人力给她。」顾衍光扶额，表情沉暗难辨。

    「小丫头知道你对她这么上心吗？女人都矫情得很，又要人疼，把她丢回去艷楼几个月，包管她服帖。」

    「离她远一点。」

    「我只知道，吃到肚子里的才会安心。」顾明义挑眉，起身整理衣服，「既然你这么宝贝，就顺便帮我说两句好听话，我还想多跟她聊聊天呢。」

    顾明义走了，顾衍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他本来就不打算追根究柢，沉思了一会儿，打了几通电话后，打算去看商悦，又想起她早上的反应，原本就冰冷严肃的表情有如十二月飘雪，让人打从骨子里的寒，管家一直都在暗处随时候令，听主人问了一句：「医生来了吗？」

    「正在给悦小姐做按摩。」

    「嗯。」

    商悦看见顾衍光进来，面色淡淡，持续听医生的指示动作，顾衍光则坐在一旁看着，两位主角是很淡定，但身边的人则是揣揣不安，商悦一个拉的动作疼了，皱着眉轻呼出声，顾衍光也拢着眉，上前接手，「下去吧。」

    顾衍光大手力道适中的替她按摩推拿，不带任何慾望，看他虽然冰冷但认真的眼神，商悦做完了整个復健都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这下，她总不用再陪他睡觉了吧。

    她拒绝了顾衍光，等伤一好肯定是不能留在这儿了，回艷楼或者其他，顾衍光肯定不会想再看到她，心里这样想，有轻松同时带着失落。

    「在想什么？」

    商悦看着顾衍光，突然发现，他花很长时间在看她，虽然被他看着挺吓人的，商悦有点羞涩，低着头问：「你…打算把我送去哪？」

    下巴被抬起，顾衍光金黑色的眼眸迸出一道厉光，「你哪里也不准去！」

    「我惹你生气了，你还要我？」

    顾衍光轻打她两下屁股，语气凉凉的，「真没遇过你这样不听话的人。」

    商悦那一秒懂了，她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顾衍光承诺在先，即使说了他不爱听的话，他也会受着。

    顾衍光不说话的时候，实在是很吸引人的眼光，他面容英俊，五官分明，连眉毛都是好看的，商悦看着看着就笑了，「顾衍光，你原来这么傻。」

    他静静的看着商悦，只觉得商悦方才的嗔怒娇俏可爱，又听她说：「吃亏就是占便宜，你真是占了好大的便宜。」

    顾衍光虽然不知道自己占了什么便宜，但他喜欢看商悦这样说话的神情，淡淡的认同：「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