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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过椅子，坐在桌前，甘敬拿过李安刚刚用过的铅笔，盯着画了一半的分镜图思考了一会。 这张分镜图只画了主角一半的身体，旁边也是只有半只老虎，场景没有完善。 不过甘敬对于剧本已经滚瓜烂熟，稍一沉吟，就笑道：“这是派和老虎经过暴风雨后的一幕吧。” 李安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全凭直觉罢了。”甘敬笑笑，低头用铅笔在纸上仔细的勾勒了起来。 李安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打扰，倒了两杯茶放在了桌边。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铅笔在纸上移动的沙沙声。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甘敬才完成了另外一半的分镜图，他放下笔，拿起这张白纸对着灯光看了看，还算满意。 “李导，你看看画的怎么样？”他把白纸递给李安。 李安接过，先给甘敬的茶杯里换了热水，随后才看了看这张两人合作画出的分镜图：“嗯，还可以。演员能画出这样的水平还算不错了。” 呃……说话真的挺委婉啊。 甘敬耸耸肩：“这是徐克导演教我的，才学不久。” “咦？那就还真不错了，你和徐导合作过的就只有那部《龙门飞甲》。”李安知道甘敬的作品，也不认为以甘敬之前的身份会认识徐克。 这样一算，甘敬学习分镜图之类的画法时间这么短，现在画出这样的水平还是挺不错的了。 “嘿嘿，多谢夸奖。”甘敬在大师面前秀了秀自己额外的能力，表情稍微平静了一些，说道：“导演，白天的时候你说不需要我将第二个故事的情感代入到第一个故事里演，我有点不太明白。” 这是今晚前来见李安的正事。 少年派里的第二个故事是个在大海中漂流吃人的故事，第一故事则是派和老虎一起漂流的故事，两者截然不同，需要表现出的情感方式也不一样。 “说说你的想法。”不在片场，李安态度很和蔼。 “第一个故事里固然需要单纯一些的表演，但如果我表现更复杂一些，有那么一些违和感，等到观众看到后面的时候自然会一一对应。”甘敬认真地说道，“到那时，他们会恍然大悟。” 李安点了点头，又摇头道：“可那样会出戏。” “也不会很出戏啊，我的演技没问题的。” 李安轻叹了一口气，严肃道：“阿甘，不是我不想让你的演技发挥，而是作为一名导演，我对于怎么拍已经有了全盘的思路。你应该信任我，我需要你信任我。” “这样前后印证的戏份才会让观众有所余味。”甘敬辩解道，“余味悠长的影片才是最好的。” “但不用依靠演技来牺牲影片的流畅就可以做到，事实上，只要用后面的叙述就会让观众恍然大悟。”李安冷静地说道。 甘敬直视导演，没说话，心中权衡着利弊。 “阿甘，还是刚才的话，你应该信任我。我对这部片子有把握。”李安顿了顿，顺带着提醒道，“我对华夏影视特效公司也有信心。” 作为华夏影视特效公司的一员，这句话由甘敬说来更为合适，现在李安这样说就是在告诉阿甘，这部戏已经不单单是他的事了，还有很多牵连。 你是主演，你有很高的地位，甚至于可以因为不满自己的执导方式而毁约不演，那华夏特效呢？ 此时此刻，特效、导演、主演是绑在同一辆战车上的，一荣俱荣，只是看到底哪一方的荣光更多。 如果换做其他成名已久的演员，李安不会担心，可甘敬毕竟年轻，他生怕这家伙一个冲动真就罢演，那就很难处理了。 果然，甘敬飞快的皱了下眉头，听懂了导演话里的意思。 “阿甘，我可能相对更熟悉奥斯卡一些。”李安斟酌着说道，不愿意让自己显得太强势，“这部影片如果拍的出我想要的效果的话，奥斯卡的视觉奖应该没问题，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则是看缘分了。” “不是我悲观，最佳男主角这个奖项的竞争一向是大，如果我们的影片获得了其他奖项，为了平衡，影帝是很难拿的。”李安淡淡的陈述道，“按照剧本，你自己也知道，它的表演空间是多大。” 这些都是大实话，李安已经完整的表明了态度，不会为了展现阿甘的演技而做出大规模的修改，也不会改变他的导演思路。 进一步还是让一步，这是个问题。 甘敬的脸色有点阴晴不定，过了半晌还是吐了一口气，确认道：“你觉得这部片子能拿最佳视觉效果奖？” “华夏特效请了好莱坞的人吧？单就那只做出来的老虎效果，真的已经很厉害了。维持这个水准，我不能保证百分百获得，但它有着极强的竞争力。”李安认真而严肃，这些话是真心话。 甘敬站起身，点点头：“那好，我会按照你的意思来。不过，记得在拍最后口述第二个故事的片段时，我需要一周时间找找状态，这是你之前答应我的。” 李安忍不住好奇：“你想干什么？那种戏你应该是信手捏来的。” 甘敬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了房门口，在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说了句：“我要给世界留下我的微笑。”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李安没有听懂，但今晚的这个沟通显然是以阿甘的退步而告终，这就已经很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