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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龄掩面恸哭起来,凤长芳也忍不住落了泪。 男人比女人要坚强些,栾玉山强自镇定,安抚母亲和妻子几句,沉声对栾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赶紧仔仔细细地说清楚。” 栾树便遵照寂星湖的嘱托,将雪孔雀的秘密说出来。 他从寂星湖十七岁生日那天突然长出一对翅膀开始说起,藏龙山那晚的突然失踪也终于有了解释,还有可可托海之行的种种……在爸妈和爷爷奶奶难以置信的注视下,栾树像个置身事外的讲述者,冷静地将这几个月的隐瞒和盘托出,直到说到今天寂星湖的突然离开,他一直压抑着的情绪才终于决堤,和龄心疼地将儿子抱进怀里,就连栾玉山和栾少卿也湿了眼眶。 虽然空口无凭,虽然这件事如此匪夷所思,虽然一时难以接受,但谁都不忍心提出质疑,因为栾树那样伤心,从小到大,他都是个情绪不外露的孩子,就算是最亲密的家人,也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崩溃的样子。 还有星儿,他真的就像他的父母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小树说他一定会回来,可他真的会回来吗?每个人心里都有疑问,但谁都没勇气说出来。 和言推门进来的时候,被病房里的愁云惨雾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这是?”他怔怔地问,“出什么事儿了?” 没人回答他,因为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姐夫?”和言看向栾玉山。 栾玉山勉强笑了下,不答反问:“小树不严重吧?” “输完液量下体温,如果退烧了就没事儿。”和言顿了下,奇怪地问:“哎,星儿呢?全家人都来了,怎么就缺他一个?” 又一次没人回答他。 和言感觉不对劲儿:“该不会是星儿出事儿了吧?” “他没事儿,”栾玉山忙说,“你先去忙吧……” 刚巧和言的手机响了,他简短地说了两句,带着满腔疑问走了。 没人说话,病房里死气沉沉的。 半晌,栾玉山开口打破沉默:“星儿消失不见的事儿,咱们得想个说辞,学校那边,岳父岳母,还有街坊四邻,都得有个交代。” “我已经想好了。”栾树哑声说,“就说星儿离家出走,去找他亲生父母了,而且我们已经报警让警察帮忙找人了。学校那边,可以先办理休学,等星儿回来再继续上。” 栾玉山想了想,点点头:“不管谁问这么回答都合适。爸,妈,如果街坊邻里问起星儿,你们就照小树刚才说的回答就行。” 栾少卿和凤长芳这一下午劳神劳力、惊心动魄,眼下已经疲惫不堪,栾玉山见状,便对妻子说:“你先陪爸妈回家吧,小树这边我来照看着。” 和龄没说什么,带着二老走了,病房里只剩下父子俩。 栾玉山握住儿子的手,微笑着说:“既然星儿说他会回来,那他就一定会回来的,我们一起等,等他回来。” 栾树“嗯”了一声,顿了两秒,哑声说:“爸,等星儿回来的时候,你还会认他吗?” “你问的这是什么话,”栾玉山觉得好气又好笑,“星儿是我儿子,我为什么不认?” 栾树说:“其实星儿早就想对你们坦白的,但是他害怕,害怕你们会不要他。” “这个傻孩子,”栾玉山心酸眼热,“怎么可能呢,我们永远都不会不要他。” “谢谢你,爸,”栾树微微笑起来,“我替星儿谢谢你。” 栾玉山揉了揉儿子的头发,也露出个笑脸。 输液结束已经五点多。 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天色早早暗下来,渲染出浓稠的怅然和落寞。 栾树看着车窗外的街道和霓虹,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仿佛南柯一梦。悲伤寂静地从心底漫上来,他仿佛能听见快乐从他的世界离开的声音。 回到家,为了印证他在医院说的那些话,栾树把寂鸣声留给寂星湖的那封信找出来,还有手机里存的那些雪孔雀的照片和视频,以及寂星湖告别的那条微信,不过是删减版——删掉了告白的内容,完整版栾树收藏起来了。 栾树一个人去到寂星湖的房间,他现在只想自己呆着。 他总是想要流泪,以前十几年没流过的泪仿佛要在这一天流干流尽。 星儿一定会回来的,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只要等着就好,杨过等小龙女等了十六年,最后双宿双栖,他一定也能等到星儿,一定能。 栾树拉开抽屉,看到他送给星儿的那只耳机。 星儿宝贝得不行,除了刚送给他的那天戴过,就是运动会那天戴着显摆了一圈,其他时候都好好地收着,谁都不让碰,像个守财奴,祝贺还借过两回,但都被星儿无情地拒绝了。 栾树把耳机拿出来,戴到头上,插上手机,打开播放器,放了一首歌。 “风带着他走上最长的旅途, 一路跟着晚霞再没有停下, 拥着温暖星光,也吻过夜里的花, 一路肆意流浪,还记得故乡吗……” 栾树咬紧牙关哽咽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再难过最后一次吧,从明天起,收拾起悲伤,好好地生活,等星儿回来的时候,一定让他看见一个更好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