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皮文学网 - 浪漫浓情 - 栖洲在线阅读 - 第16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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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算宽敞的院子里,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三步一叹,若说还在盼望着什么,那便是贺栖洲的消息了。别人见不到皇上,贺栖洲总还是有几分本事能将见着的。钦天监的能耐不好琢磨,但毕竟能让皇上重用,这二位也一定不会是什么庸庸碌碌之徒……徐问之想得入了神,竟没留意撞上了跟前的石凳,他吃痛一身,赶忙后退两步,蹲下来,按揉着发疼的小腿。

    一缕幽香,也正在他蹲下的瞬间,飘过他的鼻尖。

    院内有石灯,只作点缀,照明并不显著。但巧的是徐问之蹲下的正前方就有一盏石灯,那灯火幽微,只照亮一小块区域,而这光芒笼罩的一小块里,正端端正正地落着一朵花。一朵洁白的,盛开的玉兰花。

    已近七月,这于春天盛开的玉兰,早就应该凋谢了。而且,这院子里,也从来没种过玉兰。徐问之捡起落在地上的花,缓缓起身,他抬头望了一圈,也没能看见人影,只是当这朵花被他拾起时,第二朵花便乘着风缓缓落下,不偏不倚,正落在他的手心里。

    万物有灵。徐问之的耳旁突然响起了那日贺栖洲的话,他再次抬头,将所有围墙屋檐都看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发现一点旁人的影子。他将花朵捧在手里,像捧着一对柔弱的生命。那紧紧凝结的眉间突然舒展了,徐问之抬起手,将花朵凑近鼻尖,恨不能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嗅了两口。

    那日山中落在他手里的花,于今夜再次回到他掌心。他低垂的肩头突然颤抖,连同发出的叹息也是如此,他像是在笑,却更像在哭,他将花朵一并收入怀中,却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滚得烫热。他颤声道:“谢谢……谢谢你。”

    风静默着,花也如此。夜风里幽微的香气一闪而逝,藏在屋檐下的人微微抿嘴,只用唇形无声应了一句:“不必。”

    第八十五章 疾风骤雨独木难支

    孟胤成没有再宣贺栖洲进宫面圣。他一直在别苑里避暑,上朝也尽量从简,钦天监这样的闲职,本就没有上朝的机会,皇帝不召,他也只能留守,每日处理些琐碎的事。

    无非是天象占星,看来看去也都是那些东西,贺栖洲看多了,自然也看腻了。夏日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贺栖洲看着满天繁星,连卜卦都省了,他跳下屋檐,正落在摆弄棋子的辞年身边,叹道:“无云,明日晴天。”

    辞年头也不抬,把手里的黑子与白字搓一搓,敲着听响,道:“我来长安前,还以为这五官保章正是个顶了不起的官,这几日看你天天上蹿下跳,原来就是个上房揭瓦的晴雨预报……”

    贺栖洲抢了他手里的棋子,一侧身子歪在棋桌上:“夸我能耐的也是你,说我上房揭瓦的……怎么也是你?”

    辞年不跟他抢,从一旁的棋盒里又摸了一颗,放手里把玩着:“我可没说你上房揭瓦,我说的是你晴雨预报,谁说晴雨预报不厉害了,我可没说。”

    将近大半月过去了,阿满和馥瑾没有再来,徐问之那也问不出消息。辞年闷在家里这么多天,除了摆弄他那些胭脂和后院的鸡,就是坐在棋桌边玩棋子了。他玩了一阵,自己也觉得乏味,便把黑白棋放回盒子里,叹了口气:“徐大人没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贺栖洲沉吟片刻,道,“不过此时,没有消息,应该也是一种好消息。”

    徐问之的父亲尚在狱中,为了私盐一事蒙受冤屈。他在朝堂上无依无靠,唯一的好友是个没有实权的钦天监小官,这段日子,他倒是来过一次,不等他问,贺栖洲就将那日翠华山与孟胤成所谈的话有所保留的告诉了他。

    这必然是要保留的。孟胤成一向如此,布局下棋,该知道的要警醒,不该知道的,就连一点风都不该听。贺栖洲很清楚,所以只对他说:“皇上已经知道此事,说一定会查明真相,秉公处理,定不会让你和你的家人蒙受冤屈。”

    徐问之闻言,却久久没有回话。

    他为此事焦躁不安,已经多日没有睡好。他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是端起桌上的茶,一口饮尽,狠狠叹了口气。他想把这些日子积压在胸中的怨愤全都吐出来!这件莫名其妙的事,到底为什么会无端将他牵扯进来?

    贺栖洲安抚道:“徐兄,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们遇着江桓玉?”

    贺栖洲又喘了口气,无奈道:“记得,提他做什么……”

    贺栖洲道:“听他的意思,徐兄家中的事,或多或少,与他有关。”

    “是,那日他说那话,我就明白了。只是……”徐问之又叹一声,“你我光听到这话,有没有其他人证,何况他要动手脚,总该有书信往来,就算我让人去截,时间这么久,证据还在不在都未可知,更别说……”他说到这,更是沮丧,“更别说那衙门既然能帮他办事,又怎么会配合我……思来想去,我只能来求贺兄,替我在皇上面前寻个机会,以证实我父亲的清白!”

    “我见着皇上了,也同皇上说了此事……”面对情绪激动的徐问之,贺栖洲只得安抚,“皇上定会还你家人一个公道,咱们的陛下不是昏庸之人……”

    徐问之道:“我知道陛下不是昏庸之人,但……但我怕有心之人蒙蔽了皇上。江桓玉那日的话,无非是要我认下罪行,承认那罪臣之女是因为我的错失混入宫中!但我没有,我没有!我爹也一样!他没有贩卖私盐!今日他们拿不着我的把柄,只因我能在皇上面前申辩,可我爹……他远在江南,一介平民,他怎么替自己申辩,所言如何上达天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