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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笑一声,又道,“或许是我多心,我似乎还觉得,沈公是觉得我至今没有亲事,是一件不好的事。倒也不是沈公一人这么想,大概普天之下,绝大多数的人都这么想,可我却觉得,人非牛马,不该枉受驱赶。若能得心性趣味相投之伴侣,乃是人生幸事,若还未遇到这人,却要被俗世目光所驱赶,非得凑合将就,只为满足些身体欢愉,实在是一件再庸俗不过的事了。” 说完,他看向洛金玉,笑着问道,“子石觉得我这想法对或不对?” 洛金玉正要回答,沈无疾抢白道:“小君大人想多了,咱家绝无说您不好的意思。您说的自然没错,咱家绝对赞同。” 他含着与君天赐不相上下的虚伪假笑,越发黏得洛金玉紧了些,又道,“咱家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咱家运道不错,早早地便与金玉相识相知相许,否则,也不定要与小君大人一般呢。别说等到三十,就是等到四十、五十,若不是金玉,咱家也绝不凑合。” 两人对着看,对着笑,面上都再客气不过,可眼中、笑中、话中所含的暗斗弩张的意味,却彼此都心知肚明。 洛金玉隐隐约约有点儿感觉到气氛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哪儿不对。 他不解地看了看沈无疾,又看了看君天赐,暗道上次在梅镇,这两人虽也面和心不和,却好像不到如今这样…… 洛金玉正在认真思索,便没来得及管住沈无疾。 沈无疾刚自觉落了下风,这下子立刻要追回来,君天赐已不说话了,他还要说:“小君大人这样洁身自好的,可是再好不过。这是和您才说,咱家平日里见有些人娶了好几房,可也瞧不起呢。私下里和金玉说,他也瞧不起,他说他这一生也是只爱一人的,认准了,认定了,就成了亲,再无多余心思。他还说呀,那些男人固然可恶,可那些上赶着给人做妾的,明知道人家有妻室,还眼馋着的,不是贱得慌,是什么呀?您说,是不是?” 洛金玉疑惑地蹙眉,并不记得自己与沈无疾讨论过这事儿,说过这等话。 君天赐的笑意渐渐维持不住了,好在还有那天生的笑唇撑住场面。 他沉默一阵,幽幽道:“是呀,子石说的话,哪有错的。若说起这个,我倒也想起些听过的事儿,那上赶着做妾的如何且不说,有些女子也着实可怜,非是心甘情愿,而是被那蛮横霸道的男子给仗势凌人,强掳去的,比逼良为娼好不到哪儿去,实在也是叫人心疼佳人。” “……” 这下子,可是戳中沈无疾的痛处了。 他虽如今与洛金玉好着,可越是好,越是叫他心虚以往对洛金玉图谋不轨过的那些“不轨”。 虽说当时也没“轨”成吧,可是……可是难免做贼心虚,越想越虚。 “嗐!”沈无疾都已不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了,这是尾巴都被人摁在菜板上比划着要一刀剁了,他皮笑肉不笑道,“小君大人自个儿身子都虚呢,可别想太多,还劳心费力地操心别人,还是多操心自个儿吧。您还是先养好身子,别万一遇上了爱慕之人,身子却顶不住。”又掩唇吃吃笑道,“有些事儿,说出来也羞,要待您成了亲之后才知晓的……总之身子好些没错儿呢。” 君天赐听出沈无疾这话中嘲讽含义,亦不是被踩了尾巴,是尾巴毛被人给徒手扯秃了,他一时没说出话来,先撕心裂肺地咳嗽了一阵,撑着笑道:“有些事儿倒也无需成亲,怎么着,我虽体弱,却到底也还是男人。” 沈无疾:“……” 他不笑了,面无表情道,“您还是先治好您咳病吧,可别掀个盖头一时激动,先咳半天,把新妇吓着了,喜烛都要咳灭了。” 君天赐也不笑了,幽幽道:“是啊,咳病还是能治的。” 沈无疾:“御医神医都不缺,给您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好,看来难治。” 君天赐:“多少还在治,凡是病,大夫还肯治,就说明有得治,若大夫一开始就说没得治,那才是绝了。” 沈无疾又笑了起来:“呵呵。” 君天赐也笑了起来:“呵。” 洛金玉:“……” 第207章 君亓傍晚回到府中, 去君天赐的院里找他说曹国忠那事, 不料刚进去, 就一愣。 君天赐正坐在凉亭里,面无表情地喝茶。 凉亭旁边, 一溜儿丫鬟小厮排开,手上拿着瓷器, 依次往地上砸, 嚓嚓脆响, 此起彼伏。 “……” 君亓皱起眉头,问, “怎么了?” 下人们见到他, 忙停了手向他行礼。 君天赐幽幽道:“让你们停了吗?”又幽幽地望向君亓, “你让他们停的?” “……”君亓茫然片刻,道,“继续砸吧。” 却说沈府, 倒是没人砸瓷器…… 沈无疾不敢乱砸东西,怕被洛金玉说铺张浪费。 但他有别的法子闹, 一回家,谁也不理,蹭蹭地往卧房里蹿。 待洛金玉匆匆追进房中,就见沈无疾正趴在被褥上,用拳头砰砰砸床。 洛金玉茫然地在旁劝道:“你别……无疾!你手不疼?” “还手疼?咱家心疼!”沈无疾一边砸床,一边委屈叫道,“你没听见吗, 他骂咱家是太监!” “……”洛金玉急忙拉他的手,劝道,“照你所说,他是在嘲讽你,可你也嘲讽了他体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