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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上一次上朝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了, 因此每逢暴雨寒雪的天气, 文武百官总是会格外地羡慕起君天赐来。 第二件事情,是洛金玉当众弹劾了君天赐。 洛金玉昨夜奋笔疾书, 今早便递交了上去,但他犹觉不够, 又听沈无疾细述了“官场黑暗潜在规则”, 得知就算司礼监大开方便之门, 将折子递到了圣上眼前,圣上十有八|九也是装没看见——这怎么能行?! 于是, 今早朝会之上, 洛金玉站在百官靠末尾的不起眼处, 默默听人议完诸事,沈无疾代皇上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见没人再说话,沈无疾正要宣布退朝…… 洛金玉就上前几步, 穿过众臣队列间的缝隙,走到大殿中央,高声道:“臣,洛金玉,有事上奏!” 沈无疾:“……”嗳,还是来了。 今日朝会上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因此众臣本还疑惑, 不知君天赐挑今日来干什么的。 他们想来想去,只能怀疑君天赐自个儿有大事要说。 不料,及至退朝时刻,君天赐也没说过一句话,就默默地站在那。 正在百官越发困惑时,洛金玉倒是发声了。 洛金玉和沈无疾那事儿,满朝上下,无人不知。 不仅知道,还几乎都往沈府里送过贺礼,那时候谁私下里碰上了沈公公,都还得贺喜,省得落于人后,被沈公公记了仇。 而洛金玉自春闱中试,入朝为官后,虽暂且只任命为礼部小官,却也是能进殿参加朝会的。众臣早有耳闻洛子石这人的性情|事迹,暗道可能亲眼见着了,却不料洛金玉他这些日子并没什么动作,每回上朝就安静地站在那,神色认真地听别人说,并不发言。 这又引来议论猜测,纷纷道:难不成,以往听说洛子石爱驳斥别人的传闻都是假的? 或者,是装出来的?如今登了天子之殿,终究还是胆怯了?不敢在皇上与重臣面前放肆了? 还是说,沈公公调|教有方? 他们都错了。 洛金玉前些时日默不作声,是因为近来在朝会上没什么要紧的事,而那些琐碎小事,亦都没有不妥之处。洛金玉又不是没事儿非得挑事儿的人,没有不妥,他自然就不会说话。 此外,他初入朝堂,虽有沈无疾贴心为他讲解朝中局势人物,可他自读书时便是勤奋认真的学生,除了先生教授,他亦注重自己探索思考。 于是,他便先仔细地观察,不贸然说话。 今日,他却有话要说了。 上朝前,沈无疾就已将洛金玉执意弹劾君天赐的事儿告知过皇上了,皇帝当时就很头疼。 待他上到朝堂,定睛一看,居然看见了君天赐赫然站在前列,不由得双眼睁大,恨不能立刻拽住沈无疾就问:君天赐是不是知道洛子石要骂他?君天赐和洛子石是不是会对骂起来?洛子石朕惹不起,万一惹怒了他,他连朕一起骂的!君天赐朕也惹不起,这厮整日里笑眯眯,可怎么看都不像省油的灯!若他俩对骂起来,朕当如何?朕要帮谁?朕可以装晕吗? 可他终究不能如此失态,只能提心吊胆地防备那两人。 今日实际上不足半个时辰的朝会,仿佛像是过了一整天那样的漫长。 好容易就要退朝了,皇帝从未如此觉得沈无疾的嗓音悦耳美妙过,他提起衣摆正要起身开溜,就听到熟悉的声音道:“臣,洛金玉,有事上奏!” 皇帝:“……”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唉,实在不行,朕就装中暑了。 “洛卿有何事上奏?”皇帝问。 洛金玉面无表情地看一眼含笑望着自己的君天赐,看回皇上,道:“臣要弹劾君天赐大人。” 文武百官皆心惊诧异,偷偷地互相使着眼色。 沈无疾与君亓面上和睦,实则……只要略微有点儿脑子的,都能想到两人不可能真一条心,只是这两人相互制衡,都不敢先撕破脸皮。 而洛金玉乃沈无疾的那什么,君天赐是君亓的亲弟弟,这……这是唱的哪一出?难道,沈无疾与君亓这是要借最亲近人之手来宣战了? 这也是冤枉了沈无疾。 别说沈无疾并不打算在面上向君亓宣战,就算他要这么做,也不会拿自己媳妇儿当枪使。 只是,洛金玉自个儿想这么做,沈无疾很有自知之明,觉得自个儿肯定拦不住,索性不拦,随他去了。 再说君亓,他昨晚才听君天赐亲口说爱慕洛金玉这等奇闻怪事,直到今早上还未消化完全,出门上朝的时候撞上君天赐,更是目瞪口呆——这下子,洛金玉在这说这话?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众人各怀揣测心事之时,洛金玉已昂首将自己所写奏章背了一遍,临场兴之所致,还加了几句,粗略说来,就是斥责君天赐怠职。 皇帝听他说完,想了又想,看一眼沈无疾。 沈无疾回了一个“奴婢惶恐,奴婢无辜,奴婢啥也不知道”的眼神。 嗳,这厮一到关键时候就指望不上!皇帝如此腹诽着,琢磨了一下,看向君天赐,将这颗烫手山芋扔过去:“君天赐,洛金玉弹劾的人是你,你如何说?” 君天赐不慌不忙,先咳嗽了一阵,然后站出列,走到洛金玉身边,暗自嗅了嗅佳人身上那清新脱俗的幽香,不由得心旷神怡,然后才对皇上道:“回禀圣上,臣生来体弱,得圣上垂怜,方多养病之假。然则如洛大人所言,虽是盛宠,却到底也有不良影响,臣因此无话可说,愿请皇上责罚。今日臣觉身子好些,想来今后亦能如期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