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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多缘由下,沈无疾对真虚子的态度倒好了许多,一面听着,一面亲手为他斟茶,微笑道:“既事了了,就不急着说,观主先喝口茶水, 润润嗓子。” 又去门口叫人备素油糕点饭菜。 若非是实在身心疲惫,真虚子非得受宠若惊一阵了。可他如今委实是没有这份闲心,他接过茶水,道了声谢,将茶盏握在手中,垂眸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师父……宋凌,他也去了呦呦山。他托我向二位带几句话。” 听到这名字,沈无疾立刻从门口赶回来,站在洛金玉身旁,很是防备地瞪着真虚子。 真虚子并不在意他这态度,继续说自己的话:“他说,‘此前种种,皆我无能,兼之糊涂,虽是奸邪所害,若我道心稳固坚韧,无半丝歪念,亦不会恼羞成怒,执迷不悟。我生来多年,无遇挫折,心高气傲,成了致命弱处,又因此牵连玉师弟与燕康,使他二人命途多舛,更因我一己私欲怨愤,残害许多无辜生灵,愧对师门教诲,违背天道伦理,仔细想来,除以死谢罪,无有他法。我无颜面对他二人,也无需去见,你且代我向他们道歉’。” 闻言,沈无疾倒是十分惊讶。他对宋凌没有半分好感,丝毫没想到这人竟会在得知真相后自戕。还以为,宋凌那厮撑也要撑着不认错呢,就算认了,也不会…… 他悄然看向洛金玉,见洛金玉神色复杂地轻轻摇着头,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终于没有说,只是长长地叹了声气。 真虚子接着道:“当时真相大白,胡璃也已承认是他陷害了师父,诸位玄界大能们商议,亦觉得师父理应重罚,却到底不忍心致他死地,且有师父他娘据理力争,便本只想将师父锁上链铐,封闭四觉,长禁于灵境深幽崖下思过。师父一直没说话,我在旁小声劝慰他,谁曾想,他忽然扣住我,将如今仅有的正气修为尽数传给了我。我等尚未反应过来,他便立刻自绝了经脉,临去前,向我留下了那些话。” 他并未说出口,只在心中道:除却愧责之外,想必以师父高傲性情,他亦绝无法接受自己如畜类一般被锁禁,因此那般决绝自杀。 只是这些话,他为人徒者,如何会说。 洛金玉实在心绪复杂,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沈无疾倒是除了些惊讶外,再没别的感慨,纯属待客似的在陪聊,问道:“当时我俩也没亲眼见着,观主若有空,不妨详细说说当时场面,也叫咱家长长见识,看看神仙打架是什么样儿。” 仿佛看戏似的。 真虚子摇了摇头:“老道不善于此,只能简略一提。” 他便简略地说了一番。 其实,说起来,洛金玉最终还是中了胡璃的套儿。 这是胡璃自个儿说的,他知道洛金玉能想法子找到呦呦山去,也算到了宋千里无论愿不愿意都会被一同弄过去,而胡璃为的就是宋千里亲自过去。 胡璃早就在那设下了一个巨大的符阵,要宋千里殒命在那。 至于其他人,不过是附带的,是生还是死,胡璃都不在意,他眼中只有宋千里,只为了杀宋千里。 他也成功了。 宋千里死后,胡璃意欲斩草除根,将其他被困符阵中的众人皆杀了,好叫他还能继续留在他刚“复活的母亲”的埋骨之地待足三日再逃。就在险要时刻,宋凌及时出现,力挽狂澜,与胡璃一阵厮杀,终于将胡璃斩杀于剑下。胡璃一死,他“母亲”的血肉也立刻萎缩起来,最终化回了那一堆白骨。 也正因此,玄界各位权衡多方,才本想保宋凌一条命。 只是宋凌高傲,自觉此事乃平生奇耻大辱,他不堪此后长久受此心魔折磨,宁可一死。 “师父临终前,还曾嘱咐我一件事。”真虚子收敛落寞,看着洛金玉,很是自然地说道,“他说,他死后,洛公子身上被他留下的咒印牵制就会自然消失,此后,洛公子可与沈公公自在恩爱了。” 洛金玉尚且有些茫然,暗道,我与沈无疾自成亲后一直就在自在恩爱啊…… 沈无疾却远不如他单纯,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猛地一拍桌子,怒骂道:“果然是那厮搞的鬼!” “……”洛金玉被他吓了一大跳,急忙转头看他,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是——”沈无疾忽然收声,很是嫌弃地瞥一眼真虚子,附在洛金玉耳边,小声道,“等他滚了,咱家再告诉你。” 转瞬,沈无疾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此刻离洛金玉近,闻着这人脖颈发间的幽幽香气,不由得心神荡漾起来…… 待他暗自荡漾畅想了一阵,回过神来,见洛金玉微微歪着头,不解地看着自己——这倒没什么,主要是他再将目光往旁边瞟了瞟,看见了那老道士也正不解地看着自己,就觉得刺眼非常了,满脸的窃笑顿时成了再虚伪不过的皮笑肉不笑,道:“天儿不早了,真观主离观多日,不赶紧回去主持大局吗?嗳,天黑了,山路不好走,有狼~” 真虚子:“……” 第一,我才离观两日。 第二,只要你没去观里捣乱,平素观里没别的事做,没有什么大局要我主持。 第三,你刚刚还留我吃饭。 第四,我不怕狼,回浮云观那段路也没有狼。 第五,我不姓真。 第194章 究竟还是不能这般过河拆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