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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说话,坐在一起看书都好。 洛金玉好学, 已是学富五车, 可无事时还是爱捧着本书看。 沈无疾就坐在一旁, 手中也捧着本书,心思却全放在对面的洛金玉身上,陶醉地盯着看。 洛金玉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到他身边, 挨着他坐下,放下自己手中的书,抽出沈无疾手中的书,道:“我来教你可好?” “好!好!”沈无疾急忙道。 洛金玉便逐字逐句地教起他来,教得过于认真仔细,沈无疾都不敢走神了,两人头靠着头, 往往一眨眼,就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学过之后,洛金玉讶异道:“你学得很好,也很快,为何以往总有些不学无术之感?” 沈无疾羞道:“咱家何曾不学无术,瞧你说得,谁和你比,都是不学无术。” “不,其他人只是才学稍逊罢了。”洛金玉耿直地道,“你则是一窍不通。” 沈无疾:“……” 他恼羞成怒,先轻轻咬了咬这张气人的嘴,泄了愤,方才悻悻然道:“说明不怪咱家,怪那些骗钱的秀才,看,你一教,咱家就学得好,他们教,咱家就学不好。” 洛金玉“哦”了一声,了然道:“看来你以往并没有认真听讲。” 沈无疾:“……” 也罢,除了总还要被这石头无意中气一气外,大多数时候还是快乐的。何况,就算是被这石头气,也甘之如饴,因为如今的石头气完了人,略知道了些看人脸色,见沈无疾露出恼羞模样,还会主动地拉一拉手,甚至亲一亲脸颊,然后用澄澈的目光求和似的看着他。 每当此时,沈无疾的心中总要没有出息地尖叫起来:再气咱家!继续!再气狠一些也无妨啊! …… 如此一来,沈无疾哪里还记得什么公务?可究竟还是由不得他。 新婚三日过后,第四天大清早,展清水就叫人来请他了,说婚假该休完了,司礼监很多事都等着他去做。且还有皇上与皇后的事儿也等着沈无疾来管。大约就是这两人又因这样那样的事打起来了,展公公虽当时勉强劝住了两人,却劝不住事后闹着要回封地的皇后。皇上被皇后气急了,就说不如她留着,他回去! 再接着,六部也都陆续派了人来沈府问候,倒没敢明着催,只说贺喜,但话里话外还是催促他赶紧回司礼监主持大局的,否则各部公文压着,误事儿。 若换了平日里,沈无疾非但不会恼怒,还要得意洋洋于自个儿位高权重,哪都缺不得自个儿。 可如今,他很是恼怒,对着来请他的司礼监小宦官喜福道:“咱家不是让展清水暂替咱家掌印吗?他把印丢了吗?怎么就事儿都压着了?他是个废物吗?何况皇上与皇后平日里好好的,怎么被他一劝,反要和离了?展清水当真是个废物!” 喜福急忙道:“干爹息怒,展公公是暂替干爹掌着印,儿子亲眼见着,他这几日很是辛劳认真在处理公务,实在是有些事他也不敢作主,还是得请干爹主持大局,司礼监缺不了干爹啊。” “咱家吃一人饭,做你们这十几号人的事儿,还好意思说!”沈无疾怒道,“索性都别做了,都滚出司礼监,俸禄都是咱家的,左右事儿也都是咱家做!养你们这许多闲人吃干饭?” 喜福不敢接这话,只得往地上跪着,战战兢兢地磕头:“干爹息怒。” 洛金玉本听闻是司礼监有事找沈无疾,便没跟去——这几日他与沈无疾形影不离,除了浴房与茅厕外,去哪儿都没离了两步距离——只是没多久,西风就来找他,说干爹在前厅里大发雷霆,赖着不愿回司礼监处理公务。 洛金玉一听,当下皱眉,起身就往前厅去。 西风却停在原处,低声道:“爹,您——爹!爹?” 他叫得顺口,洛金玉却一时没意识到是在叫自己,自顾自继续往前走。毕竟洛金玉活了快二十年,凭空冒出个儿子,哪能习惯。 西风只得追上去几步,斗胆拉住他衣袖:“爹!” 洛金玉这才意识到是叫自己,有些不自在地问:“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日后儿子多叫几百声,多与爹亲近,爹就习惯了。”西风掩着嘴笑了,接着又担忧道,“爹可别和干爹说是儿子来通风报信的,其实也是来福去找儿子说这事儿的。但您千万别让干爹知道了,他虽也不会真怎么样儿子与来福,可少不了要说我们一通。” “他此事做得荒谬,怎还好意思说你们?”洛金玉淡淡道,“若他敢说,我亦有话说他。” “……”西风就是怕这个,无奈道,“您二位新婚大喜,何必呢?”忍不住伺机告一小状,“您若因此与他争起来了,他回头更要记儿子与来福的不是了。” 洛金玉叹了声气,摇头道:“罢了,我不说,你们且放心。” 说完,他便独自去到前厅,正见到沈无疾坐在太师椅上喝茶,脚边跪着一位小宦官在砰砰磕头,顿如火上浇油:“沈——” 沈无疾也已见着了他来,未听他说话,就见着了那震惊又愤怒的神色,当下倒吸一口凉气,慌张地将茶盏往旁一放,顾不上茶水都泼了出来,弯腰就去拉喜福:“起来!” 喜福不过是个小宦官,在司礼监当差,哄惯了几位大监的,磕头这事儿于他来说、于沈无疾来说,皆是家常便饭,谁做小宦官时不是这么过来的?光是这样一番,已算是很轻松了,压根算不得欺辱,毕竟沈无疾小时候磕了头还要被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