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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无疾本不欲理他,却听到他低声道,“是宝贝就看牢点,人这一世,已经没了一样宝贝,可别又丢了另一样宝贝。” 沈无疾听着他话中别有深意,停下脚步,回头去看:“有话就趁着有命直说,咱家没兴致猜你的谜题。” “那仙道,似乎与洛金玉有些千丝万缕的干系。”曹国忠道,“也只是咱家顺嘴一说,当年因你魔障了似的纠缠洛金玉,咱家好奇,多看了那孩子两眼,不料见着了他颈后有一狐形烙印。” 沈无疾也见过洛金玉颈后烙印。 洛金玉并无意遮掩这烙印,因此与他近身之人都曾见过,那烙印颇为精巧,瞧着不像胎记。洛金玉自个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说出生便有了,他娘也不知为何,只好当作是稳婆不小心弄上去的不肯认罢了。 “那仙道托生的那七岁小儿颈后同样的地方,也有同样的烙印。”曹国忠道。 沈无疾一怔:“一模一样?” “若咱家没记错没看错,应是一模一样。”曹国忠道,“咱家虽处置了那仙道托生的尸骸,可难保不会走漏风声。如今没人知道那仙门在哪,仙道也不知是死是活,唯独有个洛金玉与他看起来像是有干系,且无论是否巧合,君太尉他们可不是那种宁可放过一个,也不错杀一百的善人。” 沈无疾哼道:“你倒是委实想活命了。前些时日不还不惧生死吗?” “咱家想明白了,多活一日,便算一日,谁也不知这一日能发生些什么。”曹国忠笑道。 沈无疾沉吟片刻,什么也没说,转身朝外离去。 他走得很远了,仍能听到曹国忠尖利的笑声从冗长的天牢底部传出来,混着回音,令人毛骨悚然。 沈无疾没有急着将曹国忠的那番话回禀给任何人。 他令人找何方舟领走了还在那捂着脖子嚎啕大哭的曹耀宗,思来想去,先到宫中如常处理公务,隔日回了府,陪着洛金玉用晚饭。 洛金玉尚在病中,已叮嘱西风少盛些饭,可仍是没吃几口,便觉得饱了。但他又是个爱惜粮食之人,见着碗里还剩了大半碗,有些为难。 西风见状,忙偷偷地推了推埋头吃饭的干爹。 这干爹,前日里还说他过了年多懂了些东西,今日又不知怎么的,见着了干娘,眼都是闪烁的,竟多看一眼都不敢,坐下来就只盯着饭菜,只记得吃。 其实,这次委实是西风冤枉了沈无疾。 沈无疾昨日里情不自禁,差些亲近……轻薄了洛金玉,虽然洛金玉没有斥骂他,可他也捉摸不透心上人的想法,实在有些忐忑,不敢擅自多看。 多看一眼,他便恨自己当时怎么没狠一狠心,不依不饶地亲下去,总之洛金玉病不病的,都是没什么力气的读书人,想必也推不开自己。 这么一想,沈无疾又觉得自己与禽兽无异,趁人病,要人……清白。 可咱家一个奸宦,不就该干些欺男霸男的混账事儿吗! 然则…… 唉!总之,情这东西,真折磨人。 沈无疾拿洛金玉没法子,放在身边,怕被人偷走了,捧在手里,又怕洛金玉嫌热。 如今被西风一推,沈无疾回过神来,看一眼洛金玉,福至心灵,道:“吃不下别勉强,喂狗也不算糟蹋粮食。” 西风:“……”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干娘在那儿吃着饭呢,你说什么喂狗!失礼! 唉。 家门不幸。 洛金玉倒没在意狗不狗的,他明白沈无疾的意思,觉得沈无疾说得有道理,可他自幼从不剩饭,一时之间又有些心中不安,端着饭碗,犹豫起来。 沈无疾见他犹豫,便急忙殷勤地道:“那给我吃,我也省得盛饭了。” 洛金玉:“……” 沈无疾不说这话还好,洛金玉犹豫过后,本打算放下碗了,可沈无疾这样一说,洛金玉便不敢放碗了。 沈无疾吃他碗里剩下的,成何体统,更叫人脸热。 可他又不能说一句“你别吃,给狗吃”,听着也甚是奇怪…… 这位沈公公为何总是如此语出惊人呢? 西风:“……” 西风陷入绝望,他闭上眼睛,深呼吸。 仍觉得有些窒息呢。 干爹似乎从一条不归路,走向了另一条不归路…… 沈无疾转瞬也察觉出自己这话说得似是有些殷勤过头,失了分寸,忙道:“说笑呢,你吃不下就少吃些,别勉强,若吃坏了身子更是不好。” 洛金玉点点头,放下碗,安静地坐在那,等着沈无疾吃完。 沈无疾快速地吃完自己的饭,搁下筷子,与洛金玉聊道:“今日身子还好?” “还好。”洛金玉道。 “少吹风,大好了再出门。”沈无疾道,“别又闹得人仰马翻。” “嗯。”洛金玉道。 两人陷入沉默。 过了会儿,沈无疾又问:“今后有什么打算?” 洛金玉垂眸,道:“本想过几日再和公公说。” 沈无疾本是没话找话,见他这样说,忙问:“怎么?” “等身子好些,我想回家乡一趟。”洛金玉低声说着,手指又不自在地蜷缩了起来。 他又撒了谎,骗了沈无疾。 他不是要回家乡,他没有家乡,没有在世族人。他只是已经拿到了彭祖小印,想去宕子山寻那浮云观内的玄门秘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