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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舒平身为秦国第一大小姐,当然是从来没照顾过病人的,这下子更是乱了手脚。她用蘸了冰水的毛巾敷在他滚烫的额头上,慌慌张张地问:“这样会好些吧?你千万别死啊,我可是把我哥给我的嫁妆钱都拿来才把你买回来的。你要是死了,我哥那边我没法子交代啊!” “奴隶”虽然病得昏昏沉沉,但意识一直都是清醒的。听了她这满嘴的胡言乱语,再被她用冰水强行降温,他只觉又可笑又可悲:自己就算没死在前面的非人折磨之下、怕是也要死在这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手里。他很想出言制止她的“无意识谋杀”,但眼皮却似千斤重、根本无力睁开,嘴里也说不出一句清楚完整的话来,听在陈舒平耳中如同梦呓。 于是,他在哭笑不得之中,再次坠入无边黑暗。 入夜。 陈舒平陪着他坐了大半天,累得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一声刺耳的枪响划破了夜空的死寂! “保护大小姐!”保镖们尽职尽责地拔*出腰畔手*枪,迅速有条不紊地分列屋内各处,严阵以待。他们都是陈锡宁亲自挑选出来的特种兵精英,如果近身肉搏则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唯一的职责就是保护大小姐的安全;如今,他们最不愿意面对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一队足有百人之众、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包围了他们所在的小洋楼,正往楼上赶来! 陈舒平捂住耳朵,眼睁睁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保镖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吓得涕泗横流、两腿发软不听使唤。也正是在此时,她才想起白天“奴隶”对她的那句忠告—— “陈大小姐,你中了人贩子的圈套,最迟今晚他就会要你的命。”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又一个保镖倒了下去,鲜红的血混着白色的脑*浆溅了她一头一脸,陈舒平的精神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彻底崩塌了:她抱住自己的头,狠命地揪着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在大洋国做过造型的长卷发,杀鸡一般尖利地惨叫出声! “把枪给我。” 就在她绝望至极之时,“奴隶”竟然醒了。陈舒平病急乱投医,连问都来不及多问一句,赶忙把死去保镖掉落在地的枪递给他。黑暗之中,“奴隶”干脆利落地扣动扳机对着窗外连开三枪,只听几声隐约的惨嚎声从风中传来,竟然是打中了!陈舒平来不及惊喜,就见他调转枪口对准自己,冷冷道:“把我锁骨上的链子解开。” 陈舒平愕然地抹了一把眼泪,支支吾吾道:“……可那得有多疼,现在……” “想活命就照做!” “奴隶”的气息有些不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一层冷汗。陈舒平不敢再置喙,只得遵从他的命令使尽吃奶的力气去拔那两条细细的银链。她的力气很小,可脑门上顶着枪口,动作却并不慢,很快就把两条带着血沫的链子抽了出来,随即后怕地甩出好远。自始至终,“奴隶”都没发出哪怕半点声音,可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这无疑是一场酷刑,折磨的不只是他的身体,还有她脆弱的神经。链子刚一拔*出来,“奴隶”就一手拿着枪别在腰间,一手拉着她的手腕直接往外走。果不其然,那些黑衣杀手一见是他便立刻停止了射击,安静地拦住了他的去路:“请你不要乱动,我们不想伤你。” “你们不能伤我。”“奴隶”冷静地直视着领头之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萨迪克·汗需要我完整无缺地被带回去,对么。” “……”黑衣人的头目迟疑了片刻。然而,就是这片刻的迟疑,最终要了他的命。 “奴隶”毫无预兆地出手,一记手刀劈晕了他,就着他倒下去的一瞬间夺过他手里的马克莱瑟轻型□□,以扇面扫射的方式撂倒了最前几排的杀手,并借着对方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之际挟着她硬闯了过去——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顺畅连贯得像是事先计划好的一样。 直到坐进轿车时,陈舒平的意识都还有些恍惚。“奴隶”动作熟练地握住方向盘、启动发动机踩下离合器,在追兵即将赶到的最后一刹那,猛地一踩油门冲出重围! 生天 夜已深,破旧的废弃土坯房内四处漏风,冻得陈舒平上下两排牙齿拼命打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不久之前,眼前这个高烧未退的“奴隶”把用来兜风的轿车开成了越野,狭窄陡峭的山路在车轮下化作一片坦途,可她还是在透过车窗看到了外面令人目眩的万丈深渊,吓得一路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直到哑的发不出声音才闭了嘴。 ——不过,也算是拖了他的福,现在她才有命坐在这个冰窖一样的鬼地方抱紧自己的身子瑟瑟发抖。如果不是走的悬崖山路,那些黑衣杀手早就把他们打成筛子了! 她在这边打着哆嗦,那边“奴隶”却自顾自地脱下身上碍事的宽袍广袖,将轿车后备箱里备用的男式便装穿了上去。这些便装本来是保镖们留在车上随时换洗的,如今他们全都死在了异国他乡,留着衣服也是没用了。 “奴隶”身高腿长,寻常男子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总是显短,但如今也讲究不了许多了。他仍烧得厉害,但天气寒冷反而令人清醒,这才不至于再次昏迷过去。偏偏这时陈舒平又不肯消停:“……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呜呜呜……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