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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穿越”,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呢? 那这梦可真够长的。 耳边却听得沈长河的声音不远不近地悠然传来:“我当然相信了。若我都不信,这世上还有谁会信你?” 李云凌如梦方醒! 是啊,这世上现存的穿越者也许只有自己;若真是如此,那么沈长河就是唯一一个能够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不是“疯言疯语”的人了。 想到这里,李云凌又道:“事到如今话都已经说开了,将军想知道什么,尽管开口问我就是。” “好,那我问你,”沈长河甚是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这么晚了,你困不困?” “……啊?”原本略显伤感的气氛登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李云凌眨了眨眼,反问道:“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足以颠覆一个人三观的事,你不惊讶也就算了,就没别的问题想问我吗?” 沈长河垂下睫毛,轻声地笑了笑:“别的问题?我若问了,你会如实回答么。” “你不问我又怎么知道我不会说实话?”李云凌忽然有些恼火,郁闷地嘟囔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轻响,灯忽然间就灭了。黑暗之中,她只觉有人一步一步向自己这边走来,然后在距离她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了下来,沈长河低沉的声音随即在她耳边近在咫尺之处暧昧地响起: “你是喜欢睡在床上,还是地上?” 谈判(五) 张牧等得哈欠连天之时,门忽然就被踹开了。 李云凌逃难一般地飞奔而出,仿佛身后的屋子里有什么吃人的怪兽在等着她一样! 张牧呆呆地目送着她跑远了,才悄悄地抻着脖子向里面看了看,就见自家将军好整以暇地倚门而立,一言不发。张牧下意识地问道:“老大,您这是又欺负李小姐啦?” “叶公好龙。” 沈长河悠悠地说了四个字,嘴角却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在张牧眼中,此时他这笑容简直像极了偷腥得逞的猫儿——通常情况下,这样的笑容只会出现在他心情极好之时。 那么,是什么事情能让沈长河在这种节骨眼儿上居然还能开心得起来的? 于是张牧又一次大声嚷嚷了起来:“老大您这回瞒不过属下,你肯定又欺负李小姐了!属下看她刚才都快哭出来了!” “这么八卦,你小子怎么不去写话本?”沈长河摸了摸鼻子,佯作生气道:“滚,睡你的觉去!” 张牧嘿嘿笑着敬了个军礼:“得令!见您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属下就放心了!属下恭祝将军明日会谈所向披靡、全胜而归!” 望着张牧这“臭小子”如释重负一般三步两步离去的背影,沈长河缓缓地点了一支烟,却没有吸,只是拈在指间任由它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烟气,轻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次日,就是列国和谈的最后一天。 汽车还未开出临时官邸大门,就听一阵高过一阵的人声、似乎前面有大型集会。张牧眼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老大,前面的大路被堵住了,好像是……一群学生在游*行示*威。” 沈长河略加思索,问道:“前面有宪警队么?” 张牧道:“看不清,不过属下看那帮学生吵吵嚷嚷的但一直不敢再往前冲,估摸着是有吧。” “从旁边绕过去,不要鸣笛。” “是。” 对于自家将军的命令,张牧向来都是百分之百、毫无含糊和保留地执行的。于是他操纵着方向盘慢慢悠悠地驾车绕过人群边缘,闲庭信步一般缓缓地开了过去。 车窗的玻璃是单向的,外面的人看不到车厢里的情形、但反过来却可以。沈长河以手支颐,安静地观察着窗外游*行的学生们。 ——“打倒东瀛殖民者!打倒扶桑殖民主义!” ——“寸土不让!寸土必争!” ——“东瀛鬼子滚出大秦!滚出大秦!” 人群宛若海浪拥挤在上京的各条主干道之中,各式各样的标语横幅就像漂浮在海浪上的一页页扁舟;海浪翻卷的尽头就是总统府议事厅,而越往那个方向、宪警的数目就愈发可观。 车子开了有段距离,喧闹之声也越来越震耳欲聋了起来。沈长河原本是闭目养神着的,直到“砰”的一声巨响过后,有样东西“咚”地撞到了车的前部,然后车子就被迫停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 “老大……”张牧的声音在发抖:“死……死人了。” 沈长河灰绿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车窗前带着血迹滑落的人形物,左手轻轻推开车门,甚是优雅地迈了出去。 一个很是眼生的、穿着黑色军装的年轻人站在约两三百名宪警最前面。看见他走下车来,那年轻人吹了吹犹自冒着热气的枪*口,一张方方正正的、黝黑的脸上细长的眼睛弯了弯:“呦,沈将军?早上好啊!” 他这声招呼打得如此自然,就好像刚才被一枪毙命、然后正正好好砸在别人车窗挡风玻璃前面的学生不是他杀的一样。沈长河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死去的学生,只见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一双并不算小的眼睛仍惊恐万分地大张着,而在那双眼睛之上、眉心正中,正有鲜血汩汩地从崭新的血洞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