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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最好的归宿。 但沈是一门心思想着救人,忽略了宋奉安连他死都赶着操心家国的人,怎么会突然说这么多废话。 像鼓励,像规劝,又像遗言…… 沈是看着宋奉安站在万人瞩目的长阶上,他翻过无数页青史的指尖,停在那本账本的扉页,然后面容庄严,语气沧桑的沉声道:“根深,狂风拔不起。心正,邪恶攻不破。诸君本是大齐栋梁,如今未成大厦,便已教白蚁噬心,沦落空囊!” “试问社稷江山,焉能交于尔等匡扶!” 他将账本高举,“今日圣天子亲审,我执册高台,便要当着朗朗乾坤,将这账本里所有沉疴腐肉,尽数剜去!还国朝清正,社稷昌明!” 他威声掷重,积望已久,如今更是气势磅礴,稳若山崇,连承明帝都对他深信不疑,示意禁军任由驱使。 雨后的强光格外夺目,照在宋奉安身上像一个巍峨肃穆的神像。他一字一句的念着账本里的名姓,从咸和九年起,上至一品大臣,下至宦官内侍,他念一个,便有一人被禁卫拖下去。 他念到第五个,便有亏心人腿软的坐在地上,难道今日便是富贵功名一场空的日子。 柳元宣的手都抖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焦灼在那个账本上,恨不得化为实质,将账本烧成灰烬。 而此时沈是站了起来,他想指出,这本账本是假的,制止住宋阁老的行为,说真本已被他换了。 虽然罪至斩首,但只要能争取到时间,他势必能找到真账本的。 “臣有要事相禀!” 但没有人听到了。 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那个账本烧了起来,四下叫唤起救火的声音。 “白磷,别过去!是白磷!” 白磷起火是没办法救的,谁碰到都会烧起来。 沈是疯了似的往前闯,他便跑便呐喊着,奉安!!!宋奉安!!!宋奉安!!! 但他嗓子早已受损,此刻情绪剧烈,听起只剩下难听哀鸣,听不清具体。 那火烧的大,外圈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沈是不要命的往里扑。 突然被一个人从后面死死的揽住。 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 他面目狰狞成可怕的模样,双手双脚不断地挥舞,奉安,不要啊!!!! 不要啊!!! 他伸手拼命的向前抓,只见火光中的宋奉安似乎朝他笑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话…… 只可惜沈是悲痛欲绝,根本无法看清他说的什么,他只能看到那场大火越烧越烈,将宋奉安烧的面目全非,一干二净…… 那是他的同窗,他的知己,他的兄长,他的至亲啊!!! 奉安……奉安……奉安不要…… 奉安!!!不要!!奉安啊!!是我害了你! 别烧了!停下来!奉安!!! 奉安! 沈是尖叫出声,拼命的嘶吼,然后被一掌击晕。 第101章 思卿 “宋哥儿的小字真好看,可以教我写字么……”小沈子卿彼时还是个奶娃娃,抓着邻家长他七岁的宋奉安袖口左右晃儿。 他天资聪慧,又惯会撒娇,闹的少年不忍拒绝,于是握着他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写了起来,神情比自己写还认真,生怕误人子弟。 说起来,那时候宋奉安便有为人师表的气质了。 小沈子卿也争气,不一时,便学的惟妙惟肖。 宋奉安见了,成就感油然而生,指节白净的手捏着宣纸的两个角,跑到堂外,同叔叔伯伯四处炫耀起来。 一口一个“我教的,厉害吧!”,又一口一个“过谦了,过谦了,都是沈家弟弟颖慧悟性高。” 沈是当时还不大明白,眨巴着咕噜噜的眼睛,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了下来,慢吞吞的跑到宋奉安面前,软软糯糯的问:“宋哥儿,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爹爹还未曾教过我……” 宋奉安高举书道的手落了下来,凑到小沈子卿的面前,笑的吟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他沉思了一会,“你还小不懂,这句是说狂风中才能看出草的坚韧,动荡危机时才能彰显忠臣的赤诚之心……” 画面又突然消失,回到很久以后,宋奉安行走江湖回来,同他一道参加科举,一道金榜题名,一道簪花策马。那银翅的花呢?怎么不见了?它去哪里了…… 自那日恩荣宴回来,他与宋奉安绕着京河跑了三圈,从日升跑到日暮,那银簪花何时丢了,只剩下一支光秃秃的银钗,沈是低泣起来,去哪里了呢?为什么找不到了…… 奉安啊,你去哪里了,我不是将簪花折成两翅送与你了吗? 阿良看着昏迷不醒的沈是快哭了出来。 沈大人你可行行好,别再抽泣了,也别再呓语了,侯爷可就在隔壁书房呢,等下惹起火来,分分钟挫骨扬灰啊…… 府内的几个下人也白着脸面面相觑的问:“良侍从,侯爷将人丢这就走了,我……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阿良抽抽嘴角,他哪里知道啊,这脑后都劈青了一块呢,囚服一股味儿,浑身乱七八糟的,瘦的骨瘦嶙峋,脸色也难看的要命,手臂上还抓出了几条红痕,还在一直哼哼唧唧的哭,不知道以为受了什么撕心裂肺的酷刑呢…… 不过听说沈大人可是毁了侯爷埋了多年的布局,估摸着不死也没得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