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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凭什么……”景非容无力垂下手,剑尖叩地,他看着羽霖云的脸,眼泪滚滚而下,哭着问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做选择……” 他不想选,他宁愿让自己变成唯一的选项,用他来换——换苍生太平,换父尊重生。 “我不选……不选。”景非容说着便抬手,将圣剑抵在喉间,哽咽道,“我用自己换。” 用所有龙灵元神换赤拓一死,若赤拓体内还留有父尊的魂魄,大哥肯定会发现的,父尊兴许还能……他终于明白了七千年前楚雁川和羽霖云的心境,唯有牺牲自己,才真的能做到问心无愧。 景非容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淌——他无怨无悔,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哥哥姐姐,舍不得……舍不得他的帝君。 今夜太匆忙,他还没有跟帝君道个别。 圣剑急颤,不愿伤主,景非容正欲施力自刎散灵,身后却突然有人靠近。景非容满是泪水的双眼被轻轻捂住,熟悉的冷香传来,楚雁川的声音清冷沉静,如虚茫中涌动的泉。 “殿下不哭,一切皆是心魔。别怕,我替你选。” 第27章 “帝君……” 楚雁川抬手捏诀,朝前击去,一步之外的羽霖云瞬间形散。他放下手,景非容转过头来满眼是泪地望着他,楚雁川道:“殿下,幻境扰乱心志,跟我出去。” 他们共同往身后的幻境裂缝中跑去,景非容一脚踏出,可在那一刻,两人紧牵的双手却蓦地松开了。心头一空,景非容回头望,只看到一片雪白的衣角,裂缝关闭,景非容摔回枯泽之境,而楚雁川被困在了幻境中。 景非容听到他说:“我不相信霖云会入魔。” 楚雁川不相信羽霖云被吞噬,所以他仍然要赤拓死。景非容紧握圣剑,抬臂挥剑朝赤拓而去,那剑刃没入左肩,赤拓嘶吼着要挣脱铐链,魔灵负隅顽抗。景非泽飞身入封印寻找龙脉与魂魄,虞沧与黑无常持阵以困。 景非云带兵而回,眼下也顾不得他们为什么要打开封印,他入了枯泽之境,代替楚雁川立于三角之一。景非容死死盯住赤拓,一字一句道:“打开幻境。” 赤拓一死,幻境也会消散,楚雁川便可脱身。但景非容不愿冒这样的险,他要见到完好如初的楚雁川从幻境里出来,再彻底除灭赤拓。 “休想……”赤拓仰头笑起来,猩红的血自他的嘴角落下,“若我死了,他也别想离开幻境,只能永生永世困于此。” 话音一落,赤拓张开双臂大肆释放魔灵,如烈焰四散,枯泽之境的结界竟被灼烧开裂。结界与景非容的元神相连,遭此冲撞撕扯,景非容顿时头痛欲裂,松了圣剑跌落在地,按着太阳穴咬紧牙关不出声,身体却不住地蜷缩抽搐,青筋绷起,龙鳞几欲冲破血肉。 景非云等人焦灼却无能为力,若此时阵法有缺,赤拓必将挣脱铐链。而结界在受到破坏之后,魔灵飞入魔界各处,滋长散魔修为,战势如山倒,天兵冥将损失惨重。景非泽在魔气浓重的封印中也难以抵抗,强撑着寻找龙脉与魂魄。 景非容无法再眼见着魔灵四溢,他艰难抬手召出图腾,反噬他认了,元神要碎便也碎吧,七千年修为加上镇邪图腾,足够将赤拓重新镇压——只要赤拓不死,楚雁川就有机会从幻境中脱离,他只求景非泽尽快找到父尊的魂魄。 “非容!”景非泽踏出封印时已然支撑不在,跪地吐出鲜血,手中却紧紧抓着半条龙脉与莹蓝的魂魄,他朝景非容嘶声喊道,“找到了……” 在望见那缕魂魄的瞬间,景非云猝然睁大双眼,无数久远的记忆如海水涌入脑中,那是关于羽霖云的一切。 “父尊……”景非云茫然地喃喃。 景非容没再犹豫,将图腾从手心掷向高空,覆盖整个枯泽之境,魔灵被重新镇压在境内,再无法外溢。景非容缓缓站起身,摇摇晃晃,默念诀语召唤蚀冥圣剑,圣剑脱离赤拓穿空而来,飞入他手中。 他的耳中与嘴角汩汩流出鲜血,鼻腔中也有,已无法听声辨息,只是厉声开口下令:“布阵,以封魔印重新镇压赤拓!” 话毕,景非容举剑注入全部修为,用尽全力刺向赤拓,虞沧等人则打开封印等待赤拓归位,将其重新镇压。龙灵神修如排山倒海,侵蚀削弱赤拓的修为,逼迫着他退回封印之下,然而就在赤拓即将被收归封印之时,众人却望见他的胸腔中弥漫出夺目蓝光,如道道长刺,生生照亮魔界苍穹。 一阵强大的灵息随之袭来,景非容等人被全数压翻在地,如巨浪过身,一时竟无人能抵抗。景非容的双耳受损,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听不见赤拓濒死的吼叫,听不见其余人的痛苦闷哼,听不见境外的神魔交战,可他却听见了楚雁川的声音,不是传入耳中,而是传入他的脑海。 他听见楚雁川说:“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夙凉山,常青树。” 再睁眼,模糊视线中,他们看见赤拓的魔元已如烟消散,只剩一具毫无生气的帝王肉身跌落在地。 开古魔祟终于元神俱灭,景非容却无暇顾及,他跌撞着爬起身,踉跄向封印四周,用仅剩的灵力拼命感察,却没发现任何楚雁川的踪迹。 “帝君……帝君……”景非容失神地喃喃,有人过来扶他,是虞沧,景非容一把攥住他的衣领,红着眼睛问他,“帝君呢?我修为不够了……找不到他……你帮帮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