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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节本是个暴躁性子,事关其爱马,更由不得他说完,速速命人与军医去抓药。那帮尚且看不起廖子孟的军医皆愕然不信,站出来就欲反驳回去,竟被使节一个个摁住脖子拎了出去,想来是气狠了。眼瞧着这帮无用的军医开了一夜方子,他必定不愿再多听一句。 廖子孟眼瞧着方才嗤笑自己的军医都被扔出了府,同时也不安起来。这些马中毒不短了,若是治不好,恐怕小命真要不保。一炷香的功夫下人便寻来了藜芦草,廖子孟小心翼翼将其亲手捣碎又捻成面,再添一味温和药引,煎制后揉成苦丸,才请将军掰开爱马的嚼子将药丸塞进去。 “汉子,我这马连喝水力气都没了,当真会吃你的药?”看廖子孟揉药丸的手艺颇为熟络,使节的语调也降下来了,问道。 “将军莫急,自来牲口就比人的命数多。若是在山谷中了毒物,牛马皆会去寻克药性的草叶来吃,想来必定是闻得出来。且看将军的爱马肯不肯吃下,就知在下这方子抓得准不准了。”廖子孟答道,一字一句皆是笃定。七厘丹能克摩罗子本就是没死成的牲口自己爬着去吃的,山民才能得知藜芦草除了毒性还有这等用处,实属万幸。话刚落定,那马的眼褶动了动,干涩涩的舌头卷着苦药丸就往口中急送!使节大喜,看爱马有救,一声令下命人寻来够数的中原毒草,又揽住了廖子孟的肩背问其姓名,当下就要称兄道弟。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端午门守卫一名,身份平平,怎可敢与将军并肩。”这点子眼色廖子孟还是有的,马儿还未起身,这恩他不敢接啊。 “诶!什么不敢不敢的!中原汉子就是不够爽快!本将大名阿史劾,我叫你一声廖老弟,你称呼我一声阿史劾大哥!”使节边说边用手掌猛拍廖子孟后心,空响了几声就见廖子孟面色不对了,当即问道:“怎得了?你们中原汉子也太不禁锤打了!本将才用了三分力气,看你脸色竟是要呕血了。” 廖子孟原本还好,谁知被狱吏猛踹后心的那处伤又叫番邦猛将给锤了,白岑岑的脸色汗如雨下,一张口竟真呕出一口血痰来。 “无碍、无碍……”他急急用袖口擦去唇边血迹,摆手说道:“旧伤而已,将军还是先叫在下给郡主医马吧,郡主……想必是哭了整夜。” “蛮混话!你今日对我有恩,却叫我一拳拍吐了血还敢说自己无碍?当真将我番人看作不忠不义的番子了!来人!将府邸中的什么御医抓来几个,好好给廖老弟治伤!”阿史劾声如洪钟,顷刻就有下人跑着去办。廖子孟推脱不开,只得按其吩咐在雪马身旁蹲下,一边捻药一边脱了衣衫,好叫给宫中贵人摸脉抓药的御医为自己背处疗伤。 碍于郡主还在,阿史劾用雄武身躯挡住了廖子孟的赤膊,并急急给侍女眼色。郡主还未嫁人呢怎可见外男的身子!可郡主不见马匹好转是绝不肯走,众人皆劝不动她。无奈之下只得叫这外男的身子被郡主看了,统归吃亏的是廖老弟。 郡主心中对英雄怀有敬意,还柔声吩咐御医不可马虎用药。谁知等看清了伤势竟惹得众人大叹。后心一片可怖淤青犯出血紫,一看便是被人用脚踹过了。不止如此,精瘦平坦的肩背竟扛着不下数十处的伤疤。看那疤状不是新伤,皆是长年累月留下的,可见英雄数次险些丧命,郡主也是头一回见男儿胸膛,一时除了敬仰又多了几分莫名的心疼。 元帝靠在养心殿中睨目养神,赤色洒金紫貂的长袍在身,一手持折子一张。紫檀书案上热着一只高龙团福铜色的精细汤婆,祁谟与皇兄们立于下首,不看便知应是安贵人来过。 只不过大皇子祁顾心中对这位年龄相当的庶母皆是敌意,不知父皇看上她哪一点,总归是爱慕新颜色。如今他的母妃将苏贵人收为己用,必要尽快怀上龙嗣才能分宠。而只有祁谟清楚,父皇哪里是对一个女人真心实意,他动得是皇子的心思。 皇子们就算长起来了也未必能活够岁数,皆是皇上一句话的功夫。上一世父皇下旨赐死惠王,安兮香和苏妤雅皆是有身子的妃子了。元帝正当盛年,再生一轮龙子也就是雨露均沾沾的事。如今苏妤雅因武贵妃出谋划策而重获盛宠,武贵妃就等于手中握住了一个皇子。只是这个皇子也是三皇子一样的命数,再如何也抢不过她亲生的。 而太子正是占了一点点的天机,今世发起狠来,绝不叫父皇心愿得逞。上一世你将我赐死,这一世又想着废我?天下可没这等好事。 “老三的事,你们当真是不知情?”皇上缓缓地问,眉心一暗。这事出得蹊跷,郡主的长相只有蝠翼风行军八百里加急的匣子中递过消息。那匣子是石墨石铸造而成,若被碰过必定留下印痕,哪怕一根丝线也逃不过去。镇纸皆是铺满墨粉,捏上一个角都会留下指痕,批过即焚。元帝心狠手辣,已命另一支蝠翼亲信前去绞杀见过郡主样貌的蝠翼兵士,人头都带回来了。如今却是白做工,满城的人都亲眼见了。故而这郡主样貌究竟是何人放出了消息,还正巧叫三皇子知晓了? “禀父皇,孩儿一向无心政事。上回西番献上花籽数种,儿臣已早早于暖阁预备种下了,想必春来回暖之后便会破土而生。”二皇子祁惋说道。这皇子也怪,浑身就像绕了团看不透的雾气,就连元帝也瞧不清楚这个儿子到底所求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