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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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的笑声平息,眸中只剩苍凉与悲鸣。 他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仍由旁人摆布的木偶!更不想让娇娇也走上不归路。 “不……母后,真到了那一日,你做的第一桩事就是杀了娇娇。”晋王撩袍跪地,磕了三下,“多谢母后生养之恩,你我母子此生缘尽于此!” 三个响头结束,晋王站起来,转身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皇太后僵在原地,亲眼目睹晋王的背影消失,她抖着嗓音哀喊,“阿蘅!阿蘅你回来!哀家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为了你啊!” **** 温舒宜心中不安,稍作休整就带着参汤前去御书房。 行至半道,她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长寿宫的方向走来,而晋王也望向了她。两人对视,谁也没有开口,隔着数丈之远,温舒宜看见了晋王眉心一团浓郁的黑气。 就在温舒宜怔住时,晋王冲着她温和一笑,之后他径直离开,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温舒宜,“……” 她未作停留,这宫里到处都是帝王的眼线,虽是很纳闷晋王怎的突然变得那般腹黑,但还是稳住皇上要紧。 行至御书房外,温舒宜没有淑妃的架子,对李海笑道:“公公,本宫想给皇上送参汤,若是皇上无暇见本宫,就劳烦公公将参汤递过去。” 皇上若想见她,那就见。 不想见,那便作罢。 同一时间,褚彦将殿外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龙案上的奏折已许久没有翻动,一直停滞在了川西流匪的那份奏折上。 李海很快上前禀报。 褚彦的心绪又在几个呼吸之内经历了九曲十八弯。 娇娇总能将若即若离掌控的极好。 不纠缠,不疏离,她仿佛能随时做到全身而退。 思及那些梦境,褚彦九曲十八弯的心绪,又反复翻转,仿佛有一团乱麻将他缠绕,他又做不到一刀砍了这些乱麻。 “去告诉她,朕……朕政务繁忙,让她先回去。”褚彦低低吩咐,情绪消沉,像是失了意的少年郎君,愁上眉梢。 李海纳罕,皇上竟然不见昭淑妃,今个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么? 李海走到殿外,如实禀报,态度依旧恭敬。因为他太清楚,皇上拒绝其他嫔妃是怎样的态度。 以往都是言简意赅: “朕不见!” “让她走!” “无空!” 皇上还是第一次解释自己因着“政务繁忙”这才不见昭淑妃。 这厢,温舒宜闻言,莞尔一笑,“那就劳烦公公将参汤递给皇上,本宫就先回了。” 李海,“……” 淑妃娘娘竟然半点不沮丧,还面带笑意的离开…… 他忍不住浮想联翩,今日,皇上和淑妃娘娘之间好生古怪。 **** 回到轩彩阁,温舒宜右眼一直跳个不停。 皇上这是第一次不见她,所以方才在御书房外面才丝毫没有纠缠。她当然不信皇上会突然移情,唯一的解释是,这两日发生了什么。 她当然也不会想到,她与皇上做了同样的梦境。 徐嬷嬷宽慰道:“娘娘,今日初五,想来皇上是开始忙政务了,您不要多想。眼下放眼后宫,无人比您还要得宠。” 真正想见一个人时,别说是政务繁忙了,就是生死关头,他也一定会见。 温舒宜沉默,温家大仇未报之前,她不能失宠。 但如今,她争宠的手段,不能再像往常那样欲擒故纵了。 皇上想要什么,她便就给什么。 既然皇上不见她,那她就安安静静的在轩彩阁待几日。 **** 转眼,三日后。 李海脚步匆忙的靠近了李忠,他神色慌乱,压低了声音道了一句。 李忠一惊,“什么?!此话当真?!” 李海擦了把额头的薄汗,应道:“此事千真万确,淑妃娘娘每日皆由黄太医亲自诊脉,这事错不了。瘟疫事关重大,黄太医不敢泄露,已让轩彩阁的人闭门不出,干爹速速通知皇上!” 李忠转身时,身子一晃,疾步行至帝王跟前,事无巨细一一禀报。 褚彦猛然站起身,开腔时嗓音微颤,“瘟疫?怎会好端端的得瘟疫?” 昨年川西的确起了瘟疫,但疫情已得到控制,不可能传到京城,更是不会让他的宠妃感染上。 帝王眯了眯眼,那双杀伐果决的眸中溢出久违的杀戮与血腥,他一惯遇事沉稳,但忽的结巴了几下,“去、去……严禁任何人进出轩彩阁,对外就说,淑妃为了朕与大周,闭关茹素一阵子,任何人不得叨扰。这件事一个字也不准泄露出去,传黄御侍过来,朕有事当面问他!” 他当真懊悔。 前几天就不该避而不见。 现在想见也见不到了。 娇娇心里一定甚是难受。 他岂能因为一个荒唐的梦境,就否决了娇娇与他之间的深情?! 褚彦坐立难安,瘟疫之事非同小可,历朝历代以来,人人闻“瘟疫”而散胆,百姓惧怕瘟疫,当权者亦然。 而这一次温舒宜突然感染了瘟疫,褚彦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是天意。 **** 很快,黄太医到了御前。 他当即跪地,“皇上!老臣无能,没能提前查出异样,请皇上责罚!” 褚彦这个时候没有那个降罪的心思,“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淑妃的病……是不是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黄太医露出一抹惊艳之色,但眼下也同样不是拍龙屁的时候,如实道:“回皇上!正是如此!以老臣数年钻研瘟疫之经验,的确可以推断出,淑妃娘娘的病状,的确是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黄太医话音刚落,他就听见骨节碰撞的声音在御书房响起。 一抬眼就瞧见帝王的拳头砸在了龙案上了。 单是听着这声音也让人觉得生疼。 黄太医身子骨一抖,立刻表明忠心,“皇上!老臣定竭力救治娘娘!旁的事老臣不敢保证,但老臣对瘟疫恨之入骨,此番不治好娘娘,老臣……就随娘娘一块去了!” 黄太医师承孙药王,性子一惯跳脱古怪,但医术高超。 褚彦仿佛是强忍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黄御侍听令!” 黄太医颔首,“老臣在!” 褚彦,“淑妃几时康复,你几时才能离宫归家。倘若淑妃有任何闪失,朕让你阖族陪葬!” 黄太医身子又是一抖,他只想过豁出他自己的命,没想拖家带口啊! 张了张嘴,黄太医又选择了闭嘴,他这人好胜心极强,当年跟着师傅游历在外,便接触过诸多与瘟疫相关的病情。他就不信瘟疫一直无药可解! “老臣为了皇上,为了娘娘,为了大周天下,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黄太医气势浩荡,如今已一把年纪了,走出御书房时,仿佛衣袂带风,飒气翩然。 李忠、李海,“……” 单是看黄御侍这架势,便知他胸有成竹啊,看来淑妃娘娘有救了啊。 “来人,立刻传忠靖候入宫一趟!”褚彦爆喝的声音从内殿传出。 李忠戳了戳李海,“火速去请忠靖候,这次是有人真的触了皇上逆鳞了。” 想动皇上的宠妃,还是如此狠绝的手段?! 李海会意,“知道了,干爹!儿子这就出宫!” **** 温泽奉旨入宫,得知妹妹染了瘟疫,他忽然想起一桩事,当即禀报,“皇上,前几日宋府一护院刚从城外赶回,且递了一只铁盒入府,后又匆匆离京,据臣所查,那护院是从川西方向归京。臣尚且没有确凿证据,但臣一定会彻查此事!” 放眼整个朝廷,最想让温舒宜死的,无非就是宋家。 温舒宜得宠,连带着温泽也崛起,宋家最害怕看见的事终是发生了。 褚彦眸中溢血,像是活活被气伤了,有种悲愤交加的苍凉感。 温泽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直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刺入掌心,他才回过味来。 褚彦吩咐,“此事交由你全权调查,另外,除却宋家之外,轩彩阁里里外外,不得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温泽喉咙哽咽,“……是!臣领旨!” **** 温泽来到了轩彩阁外面,温良还在里面,此刻正由宫婢领着在院中蹴鞠,小东西长高了不少,模样随了温家人,像已故的温大将军,也像温泽。 轩彩阁被封死,温舒宜单独困于内殿,有专门的人照料她。 但温良是不可能这个时候带出来的,一旦瘟疫在皇宫泛滥,那真是大周的灭顶之灾了。 温泽明白这个道理。 “阿兄!阿兄!你怎么来了?怎的不进来与我玩?”温良一路小跑了过来,如今说话也比之前顺畅多了。 温泽站在外面,二十五岁的男人眼眶微红,任何言辞都显得苍白,他笑了笑,尽量保持着镇定与稳重,“阿兄就来看看你,再等一阵子,阿兄就领你归家。” 温良很听话,反正待在阿姐身边,也没甚不好,点头如拨浪鼓,“那一言为定,咦……阿兄怎的哭了?” 温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阿兄没哭,是风太大,迷了眼。” 这五年是妹妹守护他与弟弟,现在换做他来守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