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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通天圣杯创造的琴曲虽然完美,但也只有陈光才能演绎得出来。 哪怕随便换一个人,无论是多么厉害的真正大师,在演奏的过程中即便千锤百炼,也根本不可能做到陈光这样真正的完美。 哪怕其中任意一个看似细枝末节的音符出现不到零点零零一秒的误差,也会成为整个演奏过程中的瑕疵,并且在懂音乐的人耳朵里被无限放大,进而影响到整首曲子的演奏效果。 就像达芬奇的画,每一幅传世之作中蕴含着的,都是达芬奇的艺术成就所带来的必然与他创作灵感迸发之时驾驭出来的偶然。 达芬奇将必然与偶然两种因素完美的融合到一起,发生艺术上的化学反应,从量变到质变才能成为真正的传世经典。 这样一副作品上,哪怕只是错了丁点看似无关紧要甚至只有头发丝儿那么大的一笔,就会成为挥之不去的缺憾。 让别人来演奏陈光的曲子,永远都脱不开个体差异带来的实际演奏效果的区别。 每个人的天赋都是不一样的,手指的长度、灵活度、大脑对曲谱进行分析思维时的速度,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区别,那么他们敲击琴键的节奏感也会不同,甚至钢琴师本身的性格也会影响到他们呈现出来的曲子,这也是许多钢琴艺术家演奏同样的曲子会有风格区别的缘故。 但是演奏通天圣杯的“作品”,不需要任何个人风格,只需要完全精准的原音重现。 因为这曲子本身太完美,任何个人发挥都显得多余,只需要将其原原本本的还原出来,就是最高的艺术成就。 就原音重现这一点,放眼全球,除了陈光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在音乐的创造力上,陈光几乎是零蛋,但在钢琴曲的表现力上,作为人形点唱机,他说自己史上第二,没人敢说自己的史上第一。 什么艺术天赋,顶个球用,哥我追求的是精准! 朦朦胧胧间,咖啡厅里人们的表情从起初的愤怒、茫然到不知不觉的沉醉其中。 站在陈光身后的布鲁斯南同样如此,他之前虽然嘴上说着随便谁都可以上台演奏,但其实心中早已选好了人选。 只是后来陈光装瞎子直接上台,打了他个措手不及,等他想阻止的时候陈光却已经坐在凳子上开弹了。 布鲁斯南起初很淡定,当他听到陈光演奏出来的曲子与自己不同,与电影原声也不同时,他心里起初觉得很不屑,心想这盲人也太自信了点。 你以为随便什么人就有资格改编埃尼奥的作品吗?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自己在做什么? 可他心里这句嘲笑陈光的话没有骂完,陈光的第二段音符出来之后,他顷刻间就呆住了,然后他心里就冒出来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这是什么情况? 好像……他的改编比我和马尔福的更好? 怎么可能! 这是音乐,是艺术! 我怎么可能只听了几秒钟就产生这种感觉? 艺术成就又不是百米赛跑,哪儿可能这么容易的评得出好与坏? 我刚刚脑子里是产生幻觉了吧! 布鲁斯南再度集中精神,更加努力的去感悟陈光演奏出来的乐章。 他本身的艺术成就算得上此时咖啡厅中最高的,当他全神贯注的投入之后,顷刻间便完全沉醉其中,僵立原地仿佛杜莎夫人蜡像馆里的蜡像。 他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隐约徜徉在音乐的海洋中不能自拔。 陈光弹奏出来的一个个音符都仿佛是落在画布上惊艳一笔,在布鲁斯南的面前组成了一幅幅画卷,将他拉入这一幕幕画卷之中。 这些音符又如同一块块墙砖,在他的身周构建出一栋又一栋美轮美奂的建筑物,让他一会儿仿佛置身幽静的古堡,一会儿又仿佛来到机器轰鸣的慕尼黑工厂,一会儿又仿佛站在卢浮宫前仰望。 隐约间,画面再变,布鲁斯南的记忆又被拉回到儿时。 纵目望去,六十一岁的布鲁斯南眼中却满是十六岁的自己的背影。 他仿佛又回到那个长满了香樟树的校园,与薇琳娜并肩走在洒满枯黄落叶的小道上,一步下去,耳边全是落叶被踩碎时传进自己耳朵中的沙沙声。 薇琳娜也正用她黄鹂般的嗓音与自己勾画着两人美好的未来。 舒缓悠扬的蓝调,将这个名字就叫布鲁斯南的老男人完完全全给卷进了回忆的漩涡里,越陷越深,将他的灵魂也要吞噬。 当琴声渐歇,许久之后,布鲁斯南才恍惚间回过神来,一摸自己的脸庞上却是湿润的泪痕。 薇琳娜已经去世快十年了,她坟前的紫丁香也换过二十束了。 他再四处回头看去,偌大的咖啡厅里的上百人同样如是。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泪痕,哪怕是那些打冰球的壮汉,也同样朦胧着双眼。 扮成盲人的陈光站起身来,旁边一个中年黑人赶紧起身,将他自己的椅子推送到陈光面前,“先生您请坐。” 陈光也不与他客气,十分淡定的一屁股坐下来。 如果他只是表现出一般水准的实力,咖啡厅中这些布鲁斯南的拥趸并不会这样瞬间就被他折服,并对他表现出如此尊重。 但是,陈光拿出来的却是来自杯中界的完美改编,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完美的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