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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在怨恨,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为什么想要离开。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面却藏了许许多多复杂至极的过去。 但同时她又要防备着周冲,不能让周冲看出些什么。 这欲语还休,满腹幽怨,这见不得人的偷鸡摸狗,全藏进了“我刚下楼来”五个字里面。 陈光的身子,随着繁漪这句话,微微一颤,他这僵直的动作刚好被高清摄像头捕捉到了,可却又刚好避开了周冲的主意,他故意转过头去,问周冲,“父亲,没有出去吧?” 陈光故意在父亲两个字后面一顿,似乎在回答繁漪的怨,也在倾述自己的迷惘,更在警告繁漪。 这依然是藏在两个人中间,只有各自心中才能明白的秘密。 但周冲却恍若未觉,他回头看了眼书房的方向,才答道:“没有呢,你预备见他么?” 幕后的胡德临已经激动得浑身不能言语,“小伙子刚才那一转头,在没有这后面加的这个口音,这个呢,真是神来之笔啊!” 杨希也道:“还有,尹菲刚说下楼那句话时,里面那近乎微不可察的颤音,也简直神了!” “杨导,你有没有发现,尹菲他们都完完全全的入了戏!完全不是刚才的状态!” 胡德临无比激动的说着,“咱们排练好几天了,她都从来没有这样入过戏!” 杨希点头,“不错,他们已经在戏中,出不来了。” 他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就是陈光真正可怕的地方。 当他入戏,便会有股无形的领域以他为中心,将他身边的人和物完全笼罩。 他能为没有生命的场景道具附上一层时代的灵魂,他更能让他身边的人完完全全迷失自我,灵魂不由自主的与自己将要扮演的角色完全重叠,让角色的本我彻彻底底的覆盖掉演员自身的真我! 这就是他所说的世界派演技吧。 自成一世界! 杨希根本不明白陈光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但他一万分的笃定,这就是事实。 陈光从不吹牛,在演戏这件事情上,他真的牛到超出想象。 杨希永远也不会明白,陈光能在演技上达到这个成就,是他无数次在演技之界中活成了别人才能练成的至高境界。 他可以用他那看似细微的动作,那妙至毫巅的微表情,那生动得让人分不出这是戏还是人生的小动作,左右着他身边的一切。 还有他那仿佛带着魅惑魔力的嗓音,甚至是他声带震动的频率,都能将自身与戏完全融合,再将戏从故事中狠狠的提炼出来,变成真实存在的生活,覆盖笼罩掉他的舞台。 尹菲和周冲的扮演者也体会不到其中奥妙,但这根本无所谓,他们却在陈光一开口的瞬间,就被拉进了世界派演技的领域之中。 他们浑然未觉,但却已经丧失自我,就像是被戏中角色穿越过来附身了一般。 这并非是因为陈光拥有多么可怕的催眠能力,而是因为他们这些演员的潜意识里,本就在努力的想扮演成另一个人。 而陈光所做的,只是用自己的世界派演技,去催发感染别人,去最大化的激发对方的潜意识,让他们从扮演另一个人彻彻底底的变成另一个人。 在杨希愣神间,他身边的胡德临已经低头皱眉满腹心思的退去了,再等不得多久就该轮到他上场。 亲眼见证过陈光的演绎之后,胡德临这个老戏骨却已经不知不觉间给带了进去,此时的他甚至都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他已经变成了那个民国矿主周朴园,还在为自家矿上最近这段时间的罢工而感到烦躁和郁愤,也在为自己那不成器的大儿子而头疼。 真正震惊的,却远不止杨希和胡德临两人。 原本有些哈欠连天的小剧场里的数百观众,在陈光出场时本就眼睛一亮。 有些人想看他的笑话,有些人害怕自己的偶像出糗,也有人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他们已经在心中给这一出陈光版的《雷雨》判了个死刑。 这只是一次对经典的无聊复制,不管陈光能不能演下去,这台话剧只不过是一次可笑的土豪玩票,不能在艺术史上留下任何一丝一毫的痕迹,或许会在将来成为别人茶余饭后酒桌之上的谈资,一个笑柄。 舞台上的演员虽然专业,但却拘谨,他们只是刻板的复制着过去的一切,拿不出任何新意。 他们甚至和光头会长与副会长一样,在话剧舞台下极其不礼貌的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甚至有本来就不喜欢话剧,只是来看热闹的人动了退场的心思。 直到陈光出场,一瞬间,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民国风的舞台上,那些做工考究的道具毫无征兆的变得更加黯淡,给人一种浓重的古朴韵味。 甚至连舞台灯光都变得灰蒙蒙的,人们看到的仿佛是一副被存放了二三十年的老旧画卷。 但真正被改变的,却是舞台上演员们的状态。 繁漪那偷情而不得,那身为后母却出轨周萍,如今却又面临被厌烦与放弃的命运时的那种不甘,她与周萍说话时那种复杂的娇嗔和怨恨,顷刻间让懂话剧的人心跳加速,这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状态! 甚至那些不懂话剧的,也被她那一声声软语勾起了浓郁的八卦之魂。 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