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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的长安街人满为患,连绵数天的大雪今日初停,即便天寒,诸多百姓也不减兴致。 “奴才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除夕夜的长安街竟是这般繁华景象。” 顺着皇帝陛下撩起的一截车帘,全安看得忍不住感慨。 “全安啊,你进宫多少年了?” 玄湛放下车帘,那钻进车内的那缕寒意被瞬间逐灭。 马车外观看似平常,车厢内却完全是两个极端。 固定在车厢底的小几上放置一朱漆茶盘,茶壶里热气缭绕,雪地不平整车马颠簸,盘中壶却没有淌出一滴水来,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朱漆茶盘和茶壶也是被仔仔细细固定在小几上的。 全安取起茶壶给主子杯中添上茶水,“回主子,十七年零七月。” 听到他说,玄湛点点头,“你跟着朕也有十五年了吧。” “是啊,还差二十一天就满十五年整了。当年如果不是贵妃娘娘和世子殿下,奴才的骨头可能都被野狗啃了吧?” 提及往事,全安有些唏嘘,眼眶有些微红。 “那你可得好好记着世子这救命之恩。”玄湛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煞有其事的言道。 全安狠狠点头,“奴才没齿难忘!” “既然没齿难忘,那以后就好好报答他吧。” “主子……”全安脑袋有点嗡嗡,主子这是……何意? “嗯?”玄湛挑眉,“难道你这没齿难忘难道就是嘴上说说?” “不!不、不是……奴才不是这意思!”全安连连否认,急得脸色都涨红了,“主子,奴才不是,奴才这..”看着向来稳重有序的大总管被急得这般模样,玄湛摆摆手,“行了,朕知道了。” “……谢陛下!” 知道主子总算是没打算再继续折腾他,全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身为御前大总管,皇帝陛下的贴身侍从,他比任何人都需要避讳。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清楚,也始终牢记,所以这些年,陛下才对他信任有加。 但是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无论他有多大的本事能耐,一旦逾矩犯了陛下的忌讳,陛下碾死他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而且,绝不会心慈手软。 世子身为大胤唯二的异姓王,以他的身份如若与之走得太近,只怕能把朝廷上下给掀个底儿朝天,到时候他自己搭进去不说,云王府更是会受到牵连! 他一个小小太监,死了不要紧,如果连累了万人敬仰的云王府遭罪受累,那他只怕是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对于全安的心思,玄湛自然清楚,全安打小就跟在他身边,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也清楚,看着依然心有余悸的全安,玄湛笑笑便了,并不打算继续吓他。 马车哒哒的不紧不慢的在街道上,马蹄偶尔踩到没有积雪的青石砖上,哒哒作响。 长安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人声鼎沸,一派繁华似锦,这是他治下的大胤,是他费尽多年心血换来的太平天下。 “陛下,您再瞧瞧?” 看着侧耳倾听车外的声音的皇帝陛下,全安作势打起车帘,让他再瞧瞧。 “不必了。”玄湛却并无此意。 何必再看呢?为君者,不就是当如是吗?这是他作为君王应担之责,应付之任,无从骄傲,无从自满。 为江山为社稷求安定,为黎民为百姓谋福祉,只不过是作为君王因尽的职责所在罢了,他更是无从自傲。 可……他当初为君为帝,这却并非他的初衷。 * 马车驶到长安街尽头,那处偌大的府邸前,静悄悄的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 马车甫一停稳,车夫和车辕上的黑衣男子就率先跳下马车将四周仔细观察了一遍,确定周遭无误之后才向车内的主子稟道。 “嗯,去叩门。” 来都来了,皇帝陛下自然是不打算就这样远远的看一眼这王府府邸就转身回去。 “是,奴才这就去。”全安忙起身。 “不用,暗一去吧。” “喏。”听到吩咐,黑衣男人抱拳拱手一应,转身就去叩门。 “叩叩——叩叩——”门环在府门上叩出两声咚咚闷响,待了片刻之后,那扇高大的府门才缓缓打开一条缝隙来,门房仔细的打量了一圈叩门的黑衣男子,看着他的衣着打扮,忍不住微微愣了愣,这数九寒天,可是这人怎么就穿着单衣? “请问尊驾是?”王府的门房自然不是什么狗眼看人低的憨蠢愚笨之人,态度还算和善。 “我家主子想要见见世子殿下。” “请问尊驾主子是?”门房点点头,府门仍然是只打开一个脑袋的缝隙,来人身份尚不清楚,他自然不会蠢笨到大开府门直接就将人迎了进去。 更何况,世子刚刚回京,深居简出,一向不见外人,王府府门依然紧闭,不待外客,更徨论这除夕夜找上门来的。 “我家主子是世子殿下的朋友,请通传一声。” 主子不让那如同皇帝陛下门脸的大总管来叩门,理应就是不愿冒然公开身份的。 “对不住尊驾,我家世子身子不适,吩咐闭门谢客,一概不待外客,还望尊驾见谅。”门房摇摇头,并不打算通传。 这些时日,这静繼了十几年的王府门槛都差点被踏坏,不论是王公大臣还是皇亲国戚,世子都一律闭门谢客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