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心中可有花落下？
万华寺主持慧然，一身袈裟庄严，面色却是格外的温和，一眼看上去和普通老人差不了多少，可仔细去瞧他的眼睛，却能够在里面看到独属于智者的睿智和淡然：“楚施主，你已经多不来万华寺了。” 楚非衍示意名臣退下去，面上的神色恢复淡然，他看着眼前的僧人，语气带着感慨之意：“已经五年了，慧然大师还是和从前一般模样，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变化。”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自在随心，心无所欲、无所恨、无所忧，自然无惧变化。” 慧然大师打量着眼前的青年，多年前他刚刚考中状元，随着皇上来万华寺祭天，那个时候的他虽然也温润如玉，可眼神中时不时的还能看出一点戾气，而现在经过多年的打磨，他早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大师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和别人探讨佛法。” “整日里在万华寺寂寞，平常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和贫僧交谈，如今有缘遇到楚施主，不知道可否请楚施主坐下一谈？” “大师请。” 楚非衍和慧然大师来到禅院之中，名臣命人上了茶水和点心，便带着人退了下去。 慧然大师看到他肩膀上的桃花花瓣，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柔和：“今年的桃花盛开的格外的好，花期也比往日里长一些，楚施主可喜欢？” 楚非衍端起茶盏来轻轻的抿了一口，唇角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没有回答慧然的问题，而是开口询问：“方才听大师说在万华寺寂寞，大师是得道高僧，不是应该心如明镜、不染尘埃了吗？” “哈哈，贫僧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僧侣，若是真的能够做到不染尘埃，那岂不是已经成佛了？人吃五谷杂粮，贫僧也不例外，自然也会感觉到寂寞，这么多年，我观楚施主越走越远，越走越高，应该也感受到了高处不胜寒吧？” “登高才能望远，一点点的寒意又算得了什么。” “若那点寒意算不得什么，楚施主今日又为何会出现在万华寺中呢？”慧然眼神温和，带着一股悲悯之色。 楚非衍品着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大师，出家人应该六根清净，你怎么对各类消息如此灵通？” “本就身在红尘俗世，贫僧又是一位俗人，自然免得不了要关注一些，而且楚施主和万华寺有缘，当年没能将你留在这里，贫僧心中一直觉得遗憾。” “并不是我和万华寺有缘，而是大师不想让我入仕，从而搅乱苍生吧？”楚非衍眼中的温和退却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寒凉。 “楚施主错了，贫僧只是不希望你陷落的太深，不过如今看来，已经不需要贫僧做什么了，楚施主自己便能够走出来。” 楚非衍微微敛下眼睑，轻笑一声道：“这么多年，大师的话还是如此的让人猜不透。” “等缘分到了，施主自然能够看清，贫僧有一句话，想要赠与施主。” “大师请讲。” “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希望楚施主随心随缘，万事莫要强求，也万事莫要抗拒。” 楚非衍放下茶盏，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大师最近见过宁阁老吧？” “哈哈，果然瞒不过楚施主，贫僧又要输给宁阁老几桌素斋了。”慧然大师笑了一声，“不过，这话也是我想告诉施主的，冤冤相报何时了，能放下的时候便放下，眼前之人才是最重要的。” “大师，我看得透、观得明，却做不到。多谢大师的美意，我和这万华寺，这一生都不会有缘分了。” 慧然大师淡然一笑：“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时间不早了，贫僧就告辞了，楚施主早些休息。” 楚非衍站起身来，对着慧然大师微微点头：“大师慢走。” 慧然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一笑：“楚施主，你的肩膀有花落下，你的心中可也有？” 楚非衍眼神一颤，抬手轻轻地将肩膀上的桃花拂去：“即便落下了，拂去也就没了。” 慧然大师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楚非衍垂眸看着地上被拂落的花瓣，眼神中的神色有一瞬间变得极为幽深，半晌之后，他轻喃出声：“早已经一片荒原，寸草不生，又怎么会有花呢？” 另一边，苏姚跪经结束之后，便通过僧人送上话去，说是想要求见一下慧然大师，希望能够捐出一万两银子，在城中施粥，救济城中的孤老病弱，以此当成为太后积善祈福的还愿。 慧然大师并未见苏姚，只是派遣了僧人前来帮忙协助。 苏姚要在京都之中施粥，虽然只捐献出来一万两白银，对偌大的京都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有万华寺帮忙，又打着为太后积善祈福的名号，一时间声势颇为浩大。 而另一侧，沐蓁蓁跪在慈安宫中，微微垂着头，面上满是一副委屈之色：“太后，臣女真的是无意之中扭伤脚的，根本不像是传言说的那样，是为了躲避祈福，还请太后明鉴。” 太后倚靠在软榻上，闻言睁开眼睛看着沐蓁蓁，眼神中喜怒难辨：“蓁蓁，这么多年，哀家自认待你不薄，对于你的事情，每一件都是苦心孤诣的思量，总想着能够办得妥帖万全，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你着实太让哀家失望了。” 沐蓁蓁扭伤脚之后，便直接回了皇宫，因为心中记恨着苏姚，顺带着对太后屡次阻止她而不满，便没有第一时间前来请安，没曾想，太后竟然因此生气了，还话里话外的敲打她！ 想到这里，沐蓁蓁心中的悲愤更浓，她是庄王府的嫡女，外面那些人都羡慕她有太后的宠爱，可她们谁能想到她堂堂王府的掌上明珠，却要像个下人一样伺候着太后！ 太后高兴了，便宠着她，给她一些甜头；不高兴了，就会如现在这般话里话外的敲打，这样的日子，她着实是过够了！ 察觉到沐蓁蓁眼神之中一闪而过的怨恨，太后猛的皱起眉心：“蓁蓁，不妨告诉你，顾远悠之所以能够前去万华寺，便是哀家让人安排的，而且很快他就会和沐凝华成亲，你早些给哀家死了这份心思，哀家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沐蓁蓁猛得抬头，眼泪瞬间掉下来：“太后，蓁蓁知道错了，不该不管不顾的冲出宫去，更不该耽搁向您请安，请您原谅我这一次，我真的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