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饱腹有素馅 闲谈可论书

    这几个女童正笑着，只见从亭子外进来了一个女官模样的人，悟空仔细一瞧，认识她，正是此前掳走唐僧那个妖怪。几个女童见妖怪进来了，就忙着施礼，都恭恭敬敬说“奶奶好。”这妖怪问她们“可备好了？”声音甚轻，听着也甚冷，那几个女童不敢大声，回她“都备好了。”妖怪又说“将唐朝长老扶进亭子来。”几个女童起身，走出了亭子外，去扶三藏法师进来。悟空朝外看去，见三藏法师由两个女童搀着，像是痴呆了一般，眼神有些发散，脚步有些歪斜，那脸上颜色也不似平常，有些泛黄，嘴唇显得有些发紫，细看倒是有几分过于白了，像是失了血色模样。那两只眼中，却有着红眼珠。悟空一看，就知三藏法师定是中了这妖怪的毒了，不然不会有这般模样。悟空心中不由得嗟叹，思量着怎样救三藏法师出去。这个妖怪见三藏法师进了亭子，就起身扶着，说“大唐圣僧，可在这里坐。”两只柔荑，十支春笋，扯着三藏法师衣服。一双圆眼里，带着几分柔情，又带着几分狠戾和冷漠。被这个妖怪一扯，三藏法师不由得浑身一颤，急将身躲开，就在那停子里坐下来。妖怪见他躲开，脸上不悦，浮起了层青色，马上又换了副笑脸，来到三藏法师跟前，娇滴滴而言“圣僧不用害怕，这里虽然比不是西梁女国中富贵荣华，使用之物却了不缺，金银珠玉所在多有。若是圣僧愿看佛经，这里清幽，正可清心宁神读经。似这般洞天福地，若是圣僧愿意，可尽在此留着，我愿陪伴你百年偕老，与你同享此清幽之福。”悟空听了，暗道“好个妖怪，直会说这般诱人的鬼话。”三藏法师像是呆了般，只是坐着，也不说话，也不看那妖怪，眼观鼻鼻观心，守着本心不失，护着真性不迷。那惑人妖怪见这大唐僧人不言也不语，像是入定了一般坐着，甚觉无趣。想了想，又对三藏法师说“大唐圣僧，想来是饿了。我这里早备下了吃食，若是愿吃荤，就可吃荤；若是想吃素，也可吃素。吃了饭食好压惊，饱了肚腹不想家。”悟空在那柱子上钉着，听这妖怪的言语，不由得暗自发笑，心想“这个妖怪倒也会说些劝人的话，只是将我师父当成了小孩子不是？这老和尚有个定心哩，怎可为她这个妖怪的话语所惑。”妖怪劝了几句，三藏法师仍是不说话。她就端了两盘馍馍来，放在了三藏法师面前，眼中透出了几分恶意来，显是有些不耐烦了，气咻咻说“圣僧，你是嫌着我这洞府之中吃食，有些粗陋么？”三藏法师听她言语不对，已知这妖怪起了个恶心，生出了恶念来，只恐为她害了。想来在那西梁女国中，女王虽成亲心切，对他却待之以礼，并无害他之意。这妖怪却不像那女王一样，是个人，有个人心。她若是恼了，只恐当时就将加害。三个徒弟尚不知在何方，也不知何时方可来这里救他。若是惹恼了这个妖怪，就连性命也丢了，岂不是枉死了。三藏法师想到这节，虽然是心中惊恐，身上无力，也强自撑持着，对这个妖怪说“不知这吃食是何物？”妖怪见三藏开口，脸上复又转笑，殷勤说道“有荤有素，荤的是肉馅馍馍，素的是邓沙馍馍。圣僧，你愿吃那个？”三藏法师说道“贫僧愿意吃素，自来不吃荤。”妖怪听三藏法师愿食，更喜，就急匆匆、喜滋滋吩咐亭外女童“快给圣僧看茶，服侍着圣僧吃素食。”女童拿着个铜壶，带着个琉璃盏，来到亭子里，将琉璃盏轻轻放在桌子上，又将铜壶一倾，在那盏内倒了一杯热茶，香气四溢。悟空在亭子柱子上伏着，也闻到了，细品了品，像是真正茶水，不像是下了毒的。三藏法师正是饥肠辘辘，闻到这茶香，想吃却不敢，只恐中了毒，就将眼闭着不看。悟空暗道“师父果是个有定心者，若是八戒，别说吃茶，只恐那馍馍也吃光了。”女妖怪见三藏法师不吃茶，就伸了纤手，在盘子里拿起了个馍馍来，正是邓沙馅，纤纤春笋使力，将这个邓沙馅掰成了三半，情切切就递在了三藏法师面前，说“圣僧，不饮茶，可吃这个馍馍。”三藏法师又惊又怕，又恐又惧，又急又悲，哪里敢吃，说“贫僧不吃荤。”那个女妖怪着力劝道“不吃荤？为何吃得那子母河中水高来？且这是素馅邓沙，不是荤食。”三藏法师叹道“水高船难渡，沙陷马行迟。”那妖怪就道“好个有才的圣僧，果然是个大唐圣僧，东土和尚。就是这般说着，就有好句也，想是读了不少书。”三藏法师听她说起了书，心中戒惧之意稍松，道“若是说起来，贫僧自小在那金山寺中，也读了不少书。”妖怪道“是个饱尝的圣僧，胜过了那般腐儒也。”三藏法师不觉心意松了，谦让道“不敢当，怎敢当得饱学二字。若说起这个学字，那实在也是无涯之事也。”妖怪问“何为无涯？何为有涯？圣僧，可知否？”三藏法师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此是先贤所言，其中道理，若是品来，确也是有此理也。”悟空见他两个说起了读书之事，一问一答，甚是相得，只恐三藏法师就此着了那妖怪的道，在不知不觉之中迷了心性，可怎生是好？这悟空匆忙之间，就生出了个打断他二人对话的心思来。悟空从柱上飞下，突然之间显出了真相，拿着棒子就打。唬得那妖怪急忙躲开，不及应战，仓促之间咯登登退了好几步，几乎摔倒在亭子外。悟空上前扶着三藏法师，说“师父，我来救你。”这话说完，还未扶得三藏法师出亭子，那妖怪已缓了过来，拿着兵器自外打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