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页
子锋的重点有点偏,“为什么要叫喜鹊来搭桥,叫朱鸾飞过去不行吗?” “他们没你的本事呀。”方征无奈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讲这个故事吗?” “因为他们很可怜?”子锋猜测。 “是可怜。但不止如此。世间有那么多美好的感情。小锋今天你又明白了一些。还有一种叫做坚贞。”方征那时心中一动,驱散莫名叵测的不安感,“叫做‘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什么意思?”子锋听不懂。 “只要两个人生死不渝、心心相惜,就不必害怕别离,更不必贪恋朝夕相聚。” 子锋眨着眼睛,虽十分感动,仍小声嘀咕,“可是……我就是想每天都和征哥哥在一起呀。我也不喜欢和征哥哥别离。” 方征摇了摇头,“小傻瓜,似你远行担负使命,并不是别离啊。” ——什么是别离? ——最后一次你没有如期归来,那才是人世间的别离。 经过一夜观察,河道水流正常。方征也带着“商队”回到了接应点。负责联络的武士受到了鹦鹉传来的消息,“首领,阳纶城里不对劲。守卫门户的铠役军全都撤了回去。现在那上面空荡荡的。但派进阳纶城打探消息的两个弟兄一直没回来。” 方征点头,“知道了,不要轻举妄动。先用小鸟试着联络。等我看。” 那武士有些疑惑,什么叫“等我看?”方族长还能直接长个千里眼看到十几里外阳纶城景象?或是令那长翅膀的神使去探?但今天一大早连子锋又不知飞哪里去了。那武士便道,“那我还需准备什么吗?” 这就是青龙岭的武士和夏渚军队的区别。后者只会无条件盲从,不敢多问也不会主动承担。但哪怕方征确实有些非常手段,青龙岭的武士也没有无条件依赖他。在方征潜移默化地引导下,他们都把自己做主刻进了行事准则中。 “勘探退路。我们要做两手准备。”方征对那个武士吩咐。 方征凝神唤出白雾,思量阳纶城的局面。一个斗大的“未济”卦在雾中散出金光。铺开的潮湿岚气中,方征惊讶地看到,逢蒙正在白玉宫殿前的高阶上,大声宣布着这段时日由他和巴甸王妃代掌夏渚国事。夏仲康则称病不出。 方征心中一凛,难道逢蒙终于想通了,干掉了夏仲康?但他几十年都为夏氏卖命,这时候突然做这种吃力不讨好也没铺垫的事,阻力那么大,不像有篡位的谋划。难道是夏仲康忽然暴毙了? 方征继续看那画面中,城防各处的铠役军正被一批批召集过来,逢蒙另宣布的要事是,特殊时期,由他代掌铠役军,直至选出新的统领。但铠役军一批核心武士不服,起了骚乱,他们似在大声斥责逢蒙借机拢权,想要把夏渚军全部收归所有。飞獾军人数已经很多了,逢蒙怎能再代掌铠役军,索兰又没死,凭什么不能回来,还不是逢蒙的私心云云。 那曾经和方征在黄河边疏浚河道的司作官和其他职官,也都在质疑。他们坚持要夏仲康出面,哪怕是病重,抬出来给大家看一眼都好。司平官还朝逢蒙嚷:“当初太康连杀十二大臣我们都没怕过。你今天有本事也杀光这台阶上的人!如果国君死了也不要瞒我们,大家总能商量出办法的——” 逢蒙叹了口气,“不一样了。”那语气中竟有几分无可奈何。 那司平官正激烈喷沫,逢蒙的利箭瞬息发出,快得一般人根本没来及看清。司平是文官,半截话头戛然而止,□□贯穿他的前胸,鲜血染红了五行中掌户居人口的白金色长袍,手中的老藤杖砰然落地,他立刻便咽了气。 “反正,早晚的事。”逢蒙远在二十米开外,身上溅不到一滴血,他音调冷酷,环视周围震惊、更加愤怒的面孔,“我确实有本事杀光这台阶上的人。或许死在我手里还对你们好些。爱怎样,随便你们吧。” “到底怎么了——!怎么回事啊!”无论是老臣,还是阶前激动的武士,甚至围在下面的民众,没有不疑窦丛生、痛心疾首的。他们弄不懂。但逢蒙也不见了那副张牙舞爪颐指气使的全局掌控感,他似意兴阑珊地麻木了。 忽然有个矫健身影跳到了白玉宫殿的格桑花瓣最高处,那里是除了四巫灵雕像外,阳纶城内最高的地方。此刻所有民众都能看到。那是索兰,她脸色十分苍白憔悴,想必是强行用了些加强体质的药物。她沙哑地朝所有人喊道:“……走!离开阳纶!快跑——!” 然而她还来不及解释,逢蒙见状立刻朝她射出连珠□□,先是一弦三支。箭势迅去如毒龙。索兰抽出圆玉刃矫捷格挡开。逢蒙又立刻架上了五支箭射出,仍被索兰勉力腾挪挡下。此刻他们一个站在白玉阶上,一个站在五瓣圆轮顶端,中间约有五十米的距离。箭矢也就是不到半秒射程的时间。而瞬息之间已经有八支箭的生死擦过。军团的两大统领从来没有公开比试过武艺,一时难分。 周围炸开了锅,是什么让索兰不惜示警?铠役武士更是持刀上前想帮她。但他们无法进入两大高手比拼的战圈。索兰还击间不住呕血,她那被制住的腧穴没有好透。药物是有副作用的。加之夏仲康之事着实伤透心神。即便如此,她也要尽可能传出消息,告诉大家危险……夏仲康已经被揪上金鸾了,不知那非人诡异的“弃君”大人何时回来。黑衣人必是不把人当人的。暂摄政务的逢蒙和巴甸王妃也不消说,在她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阳纶的子民一定会遭遇可怕悲惨之事。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哪怕这样呼告,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听从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