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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桑姐略有些忧色看着方征:这个青年精明又有魄力,身手很不错,只是眼盲,该如何渡过这道铜链? 子锋去牵方征的手道:“征哥哥,我带你过去。” 方征却没有答应,抽回手道:“不行,如果我不亲自过去,会让他们不放心。” “华族”并不是个成熟部落,方征必须完全展示出自己实力,才能掌握主动权。相当大的生意,必须匹配相当大的实力和诚意。 “可是……”子锋眼神中充满关切担忧,他不想扭曲方征的意志,只好提议道,“是不是只要从链子上过去,什么方法都行?如果双手吊过去呢?” 子锋并不担心方征的耐力,只是担心方征眼睛看不见,脚下踩步会非常危险,但双手吊住就稳当多了,还能用绳子滑一截。 桑姐又摇头道:“不行的,只能走过去。吊过去他们不认的。那种太简单了。” 方征笑道:“走就走。” 他蹲下身,拾起链条握住然后放开,晃荡震动的声音哐啷作响,从悬崖这头一直叮当响动到那头,在这互相撞击、风声呼啸和山谷回音交汇中,方征凝神静心,使用龟甲上第三招的察知,眼前逐渐出现了一条黄铜锁链清晰的轮廓。他轻轻踏上铜链,往前走去。 桑姐、海七娘和小遥哥都发出惊呼声,却不敢大喊干扰方征。方征在那铜链上每次下步前都有节奏地顿一下,形成一个短暂凝固的姿态。这是他在根据声音测算下一步落脚点,如果眼睛看得见,就可以快速换步,减少单脚停留在链条上的时间。但是方征必须要依靠那瞬间来判断。每一步都像要踏进万丈深渊,却都奇迹般吻合了铜链被风吹动和他自己重量干涉所形成的幅度。 其他人不知道的是,方征因为看不见,不但其他知觉更加灵敏,而且不会受到万丈深渊的恐惧干扰,他全副心神都投入,每一脚落点都非常稳固。在煎熬漫长的几分钟后,方征终于走到了对面峡谷的地面上。 子锋几乎要蹦出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原位。他赶紧一个健步冲过去,快速跑过铜链,他脚步轻盈又迅速,仿佛如履平地般。不过他跑得有些匆忙,像一只冒失的小动物,快要到时,子锋脚下忽然踩空一次,他赶紧翻手握住铜链,在铜链上绕了一圈回旋,又惊险地落回原处。这动作引得桑姐他们连掩饰都顾不上般失声尖叫,子锋几下大跨步蹦到锁链另一端。 悬崖对面边缘的路很宽,一道类似月牙形的天然石旁边,两位骑着驳兽的“马上飘”走来,他们都缠着白色的飘巾,脸上覆盖着半边藤面具,一人向方征点头道:“你们很强,可以谈,跟我们来吧。” 另一位“马上飘”看着方征道:“尤其是你,眼睛看不见,还能走过来。” 那两头驳长着马身虎爪,利爪在地上不住刨着,呜呜低吼。子锋感兴趣般凑过去,蹲下身“嗷”地嚎了一嗓子,“马上飘”斥道:“贪玩什么!惹急了它要你的命——” 然而他话音未落,却惊呆了。子锋已经走进那头驳兽的攻击范围,可是驳兽居然把爪子都收进了肉垫中,用肉垫和子锋嬉闹着,子锋再凑近一些,它竟然伸出舌头,还奇迹般把上面的肉刺都平顺下去,舔子锋的脸玩耍。 “这……”他们惊呆了,而且俨然是聪明人,其中一人立刻冷汗淋淋,赶紧热络道,“投缘,投缘,哈哈。” 方征见他们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问:“我的其他同伴可以吊过来吗?我要换的东西很多、也很重。” “马上飘”有些为难,小心道:“不好意思。让他们在山谷入口不远处,河边的小屋里等着。我们会用船把东西送到那里。” “行。”方征也不计较,他听着“连风”和那驳兽的玩闹声,心知这批“马上飘”已经不能威胁他们。方征请他们带路往前走去,他们连忙驱动驳兽,驳兽恋恋不舍地像只大猫般最后舔了舔子锋的脸,才调过头去。 子锋习惯性地想牵方征的手,他握住方征掌心时,方征却又抽开了。 “路窄。”方征道。 子锋觉得方征这两天态度有点怪怪的,自己晚上搂着他睡觉时,听到他心事重重地叹气。有一天夜里子锋醒来,见方征欲言又止盯着自己(方征当然是看不见的,但那种凝视的模样仍然有些吓人),还有一次子锋感觉到方征在摸自己的脸。那个时候自己没有画矿石粉。 子锋感觉到,方征有事情想问自己,最终却没问出口,而且有意识减少两人独处的时机。子锋心绪纷乱,那只可怜的小艾叶豹让他难过,也让他担心会被方征联想到从前,方征的其他五感究竟增强到怎样的地步?会不会有戳破他伪装的其他能耐?又或者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不提方征和子锋各有各的烦心事,两个“马上飘”把方征他们带进了大本营,他们的大本营是一座以木石结构为主的小山寨,四面环着高峭山峦。寨中约有五百人,每家都养着驳兽,数量约有一百头。 他们是家庭结构,男人每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外出、搜集货物去各部落或城邦交换,女人则在寨中种田、捕鱼、持家带孩子,这里自然地理条件还算富饶,再加上他们独特的驯兽能力,让跑货减少了许多风险,生活得还算稳定。 方征是在寨中最大的木楼上见到的“马上飘”首领,他有一只眼睛是重瞳,所以又被人称为“三眼黑”。在他的院中,左右盘踞着体量最大的两只驳兽,懒洋洋的,站起来估计有人高。甚至子锋的友好招呼,它们都没有理睬,只矜持地点了点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