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言受（3）

    那是蓝纬诺收到女神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

    蓝纬诺兴冲冲地来到蓝纬言的学校，等他放学，想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他在校园附近随意溜达了一下，不想却在校园侧门附近一处僻静的巷子看到了蓝纬言。

    嘴上叼着劣质烟、手臂上画着劣质青龙、脖子上挂着非主流装饰链的蓝纬言，正和另一个混混一起“教训”一位低年级的小朋友。

    蓝纬诺喝止了蓝纬言，算是帮了那可怜的孩子一把，却被另一个混混记恨上了。

    回家后，蓝纬诺装作没事人的模样，也没对蓝父蓝母说什么。

    大学开学前，蓝纬诺有近三个月的假期。

    他白天在家附近的画廊打工；每天班后就跑去蓝纬言的学校“蹲点”。

    渐渐地，蓝纬诺摸清了那帮混混的窝点，甚至还打听到了几位领头的姓名。

    蓝纬诺看得出，小言并非自愿与这些不上进的家伙鬼混。

    他心疼而自责，怪自己一心扑在学习上，只看到小言的傻甜呆愣，却忽略了他平日举动透露的讯息。

    蓝纬言也开始寻思脱离“帮派”的法子。

    可他的本质已经变了。

    哥们儿点一根烟，或是打个响指，蓝纬言就会下意识地想要附和。

    他没有勇气退出。

    在一个热风如浪的夜晚，蓝纬言跟着“大哥”们去网吧，蓝纬诺却从半路杀了出来。

    蓝纬言左右为难，跟哥哥回家也不是，跟混混们去网吧也不是。

    与文质彬彬的准大学生蓝纬诺不同，混混们是无法用道理沟通的——他们只用暴力说话。

    蓝纬言已经不记得，场面是如何变得混乱的。

    他只记得，七八个身型与蓝纬诺差不多的大个男生，咬牙切齿地往自己和蓝纬诺身上砸拳。

    拳拳到肉。

    而蓝纬言只被砸中几拳，就被蓝纬诺抱着匍在地上，护在怀里。

    混混们对蓝纬诺早就心存不满。

    这家伙几次三番地破坏他们的好事，甚至还企图带走他们最喜欢调戏的蓝纬言。

    活该被教训。

    回到家，蓝纬诺一瘸一拐、鼻青脸肿；而蓝纬言只受了些轻伤。

    蓝父蓝母彻底怒了。

    此前他们对不思进取的蓝纬言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回，受伤的是他们的亲儿子。

    蓝纬诺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才好。

    这半个月里，蓝父蓝母背着蓝纬诺，赶走了蓝纬言。

    因为他就像讨人厌的阑尾炎。

    在学校祸害同学，在家连累哥哥、给养父母添麻烦。

    蓝纬言也无话可说。

    他草草收拾了行李，默默离开了蓝家。

    他唯一不舍的，就是小诺哥哥。

    这是唯一一个为他哭过的人——还是当着那么多孤儿院小朋友的面。

    为了关心的人做英雄，谁都乐意。

    可要为了在意的人当众出糗，却不是谁都做得到的。

    八岁的蓝纬诺就那么直接地坐在地上哇声哭了。

    蓝纬诺总说小言又蠢又呆。

    可真正单纯到让人心疼的，还是小诺哥哥呐。

    离开养父母后，蓝纬言又回到了孤儿院，却不愿再接受其他家庭的领养，也不愿再改名。

    他听了蓝父的意见，转了学，此后便与蓝家彻底断了联系。

    在新的环境里，蓝纬言慢慢洗去身上流里流气的记号。

    他剪了干干净净的发型，改了动不动就爆粗口的习惯，还戒了烟。

    他的喉结渐渐变得明显，脸蛋也显出少年的明朗，不再雌雄莫辨。

    可折过翼堕过地狱的天使，是回不了天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