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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昭炎过来喂粥时,倒成了长灵唯一能精神稍稍放松的时刻。虽然无论他如何软磨硬泡,昭炎都不肯松口放他出去透透气。 “他呢?” 这日夜里,来送粥的不是昭炎,而是多日未出现的那名近卫,长灵大是奇怪。同时,某种不好的念头愈发在心里破土萌芽。 近卫习惯性抓了抓脑袋,道:“属下也不清楚,应该是在与众位将军议事吧,毕竟明日就要班师回朝了。” “明日要班师。” “是啊。” 近卫恍然明白,小狐狸这几日一直被禁足在帐内,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也正常。 “此战大捷,褚云枫率领残部狼狈窜逃,其他叛军也业已被剿灭,今早大柱国亲自带着青狼部来迎接君上,拔营想必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哦,对了,君上交代过,这粥一定要趁热喝,少主先喝粥吧。” 长灵端起碗,腕上锁环不可避免的露出来,撞在一起,带起阵清脆声响。长灵皱眉,余光瞥见近卫依旧木头桩子似的杵在一边,便搁下碗,道:“你可以出去了。” 近卫局促不安道:“君上吩咐,要属下看着少主吃完。” 长灵淡淡道:“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只是,我用膳时实在不惯有外人在旁,望你谅解。” 近卫也不好意思再干杵着,只能退下。 长灵重新端起碗,安静将粥喝完,便躺回床上,望着帐顶,重新整理思路。 他必须见君夫人一面。 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长灵想。 只是此事并不容易。 一来,身为与褚云枫合谋谋反的重要主犯,虽然长灵用下蛊的理由强行给君夫人洗白,但并不能服众。君夫人所居营帐周围必定重兵把守,恐怕连只苍蝇都难飞进去。 二来,他自己被昭炎用锁环锁着,也是寸步难行。 唯一的机会,恐怕就是明日班师回朝的路上了。但长灵猜不出,昭炎会如何安排他。万一昭炎又要与他共乘一车,他就不好行动了。 怀着重重心事,长灵难得睡了半夜好觉,虽然后半夜依旧被噩梦惊醒。 ** 次日大军果然拔营。 天空艳阳高照,焕然一新,连绵了数日的阴雨随这场足以震动整个西境的战事一起停歇。 长灵被安排在一辆单独的云车上,还没坐稳,呼啦一声,车帘掀开,昭炎坐了进来。 两人之前一直是夜里相见,几乎看不清对方面目,此时就着车窗外投入的明亮日光,长灵才发现,昭炎消瘦了不少,下巴上泛着层淡青胡渣,整个人显得阴郁而憔悴。再联想起近日这个人总是大半夜湿淋淋的从外面回来的情形,长灵不得不纳闷,这人到底在做什么。 “你……” “本君无事。” 昭炎淡淡道,继而视线落在长灵依旧带着锁环的双腕上,见锁枷与肌肤相接处泛着一层明显的红,皱眉道:“又擦伤了?” 长灵忙把手腕往袖中藏了藏,道:“无事。” 昭炎盯了片刻,没说话,转身下了车,等再进来时,手里多了药酒、药膏和一叠白叠布。 “手伸出来。” 他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长灵想了想,伸出擦伤较重的右腕。 “两只。” 长灵只能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 昭炎手掌一挥,使出解封术,两只锁环应声而落。 等看清伤处,昭炎却一愣。小东西肌肤本就晶莹雪白,此刻两段腕却红肿不堪,尤其是肌肤与锁枷交接处,由于长久摩擦,不仅有擦伤与破皮,严重的地方甚至发了炎,有糜烂痕迹,看起来竟有些触目惊心,仿佛被从整条臂上割离出来单独一段。右腕由于有旧伤,比左腕更严重一些。 这显然不是一两日造就的。 昭炎胸中荡起股无名火,问:“为何不早说?” 长灵一愣,道:“一点小伤而已,实在不必麻烦你。” 长灵的确不是客套,也并非故意拖着不治,而是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腕上擦伤会如此严重,这些日子,他日日被噩梦折磨,更多感受到的是精神上的痛苦,身体上的却被忽略了。 何况,和断水的反噬力相比,这点皮肉伤也的确没什么存在感。 麻烦。 这已是第二次从这小东西嘴里听到这个词。 昭炎神色冷了下,没再说话,捉住长灵手腕,蘸了药酒,将擦伤处一点点清洗过,又均匀涂了药膏,最后用白叠布缠了起来。 两只手腕很快处理完。 长灵依旧维持着伸手的姿势,道:“可以戴上了。” 昭炎动作微顿,才明白长灵指的是锁环。 “不用了。” 长灵心头突一跳,以为昭炎终于善心大发,就听昭炎道:“锁脚上一样。” 长灵:“……” 昭炎脸色倏地一沉:“怎么?不愿意?还是又想背着本君去幽会外人?” “我没有。” “没有就好。” 昭炎握起小东西脚踝,面无表情的将两只锁环扣了上去,便起身离开了。 这几日两人一直冷着,昭炎的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疏离冷漠,连夜里也不再碰他,长灵已经习惯,只是奇怪,战事已经结束,君夫人也就范了,这个人怎么看起来脾气反而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