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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人摩挲着手臂跑回房间的时候,方香把下巴压在靠枕上,抿嘴看着胖子,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现在想想,朗德其实也挺可怜。 无论他提出这个条件的理由是什么,他都不该招惹胖子和玛格丽特。 眼前,两只恶魔已经刀叉并举了! …… 八辆飞行车,排成一字长队,在两百辆红色军用机甲的护卫下沿着萨勒加首都的飞行公路飞驰。 车外引擎声,风啸声和机甲的脚步声震耳欲聋,装饰奢华的车内却是一片宁静。 车载音响里响起了音乐大师苏柏的独奏协奏曲《星夜》。小提琴声在柔和的车厢灯光下如同流水一般滑过,钢琴声如同一个个跳跃的小精灵在深山瀑布清冽的泉水中跳动,每一下都正跳在人的心里。 朗德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倾听着,整个人似乎都已经沉浸在了这美妙的音乐声中。 朗德今年四十四岁,方脸,皮肤白皙,头发微少而枯黄。他的嘴巴两侧嘴角拉得很开,嘴唇扁平,紧紧闭着的时候给人以一种威严的感觉,只要一开口说话,就有一种总是带着笑意的和蔼亲切。 一个狡猾的赌徒! 这是不少熟知朗德的人在背后给他的评价。而对于并不熟悉他的人来说,这位刚刚在几个月前晋升为联邦上将的中年将军,却是一位敢爱敢恨,有魄力有担当,才华出众刚毅果决的联邦军人! 这种两面性的认知,在这个特殊的时代,成为了朗德走上权力巅峰的资本。 一周前的一系列让人瞠目结舌的混乱变故,要追溯源头,其实始于老将军托尔斯泰毅然领军血战长弓星系,战败身死的那一刻。 为人正直,统领萨勒加军方数十年托尔斯泰上将,是每一个萨勒加军人心目中的偶像,是他们的师长,也是萨勒加军人的标志。 当初总统辞职,反战声风起云涌,整个萨勒加军方就在国内民众和政党的一片妥协声音屈辱地偃旗息鼓,刀枪入库,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本分默然注视着这个国家的领导者们做出他们的选择。 中立,是一个看似充满了和平意义的词语。 可是每一个萨勒加军人都知道,在这场席卷整个人类世界的战争中,已经加入斐盟数百年的萨勒加,绝对没有中立的资格! 当邻国勒雷联邦在敌人的围攻下浴血奋战的时候,萨勒加联邦撤回军队宣布中立的举动其实和投降并无两样。所谓的中立不过是那些亲西约的议员们和投降派用以糊弄民众的漂亮外皮而已。 这种没有骨气的妥协,让萨勒加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随着总统下台,军方撤兵,已经看见萨勒加内部乱作一团的西约更是趁机得寸进尺地强行租借了长弓星系。 托尔斯泰将军在议会上如同狮子一般愤怒的咆哮声,被淹没在一片麻木和胆怯的沉默当中。以亲西约的议长为首的一帮政客,更是强令所有长弓星系的驻军全部撤离,否则视为叛国。 最终,在整个萨勒加的沉默当中,托尔斯泰上将带领着唯一一支敢于追随他的舰队,以绝对劣势的兵力义无反顾地挡在了苏斯舰队的前进道路上。 从一开始,那就是一场早已经注定会失利的战役。 无论是追随者还是旁观者,都非常明白这一点。也知道,那位流着泪走出议会大厅的老将军,是在用生命捍卫这个国家的自由和尊严! 当长弓地方舰队全军覆没托尔斯泰将军壮烈殉国的消息和议会宣布托尔斯泰及方香叛国的文告同时传遍国内的时候,不知道多少萨勒加军人在那一夜酩酊大醉,不知道多少有血性的军人砸掉了手边一切能砸掉的东西,痛哭失声! 身为军人,他们不怕死。他们曾经在托尔斯泰的领导下,支援百慕大星系,英勇作战,为萨勒加军人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可是,在这个被一帮只知道争权夺利的软骨头控制着的国家,他们连牺牲的权利都已经被剥夺了! 想要为这个国家牺牲,他们就必须背负上叛国者的罪名!这是多么荒唐,多么可笑的时代! 从那时候起,萨勒加就保持在一种让人窒息的怪异氛围中。军人们冷眼旁观,民众们麻木不仁,政客们争权夺利。 想象中的和平并没有带来安宁的生活。 大量来自西约的企业集团,利用西约在萨勒加国内巨大的影响力,勾结贪官污吏强取豪夺肆意妄为。大量企业开始倒闭,失业率和犯罪率急剧上升。 民众这个时候才发现,那个公平,自由而有尊严的国家,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蜕变成了一个渐渐腐烂的泥潭。 司法死亡了,没有人能够通过法律获得公正。被人欺凌之后唯一找回公道的方式就是诉诸于个人的报复,然后被那些达官贵人以法律的名义制裁。 自由的舆论也死亡了。当初那些大声反战的人们,被严苛的法令封上了嘴。他们再也不能发表自己的意见。无论他们想说什么,都必须做好被忽然闯进家门的警察当着妻儿的面抓捕的危险。 再加上经济的衰退和飞涨的物价,生活艰难精神压抑的人们终于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明白,一个国家试图在这场战争中明哲保身并且把希望寄托在原来的敌人身上,是一件有多么愚蠢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消息传来——道格拉斯率领的斐盟第十九集团舰队奇袭了长弓星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