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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胖子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他用左手抓这弗里德里希的衣领,猛地将他摁在坚固厚重的吧台边,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而他的右手,则如同打沙包一般,一拳接一拳,痛击在弗里德里希的身上。 他的出拳速度并不快,却狠到了极点。 每一拳,都像是手术刀一般的精确,只击打人体最脆弱也最痛苦的位置,每一拳落下,都会从弗里德里希的喉咙里,逼出一声难以忍受的痛苦嚎叫。 旁边的许多女孩子,已经转过头,捂住耳朵,不敢再看下去,也不敢再听下去。可是,那拳头打进肉体力的沉闷响声和那能够刺穿一切的惨叫声,却如同魔音入脑,怎么堵都堵不住。 片刻之后,弗里德里希就连惨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尽管他一度晕过去,可每次胖子只要一捏他的某个穴位,他就会迅速清醒过来。 这是一次活生生的行刑式殴打。当胖子的拳头停下的时候,弗里德里希已经瘫软成了一团软泥。喉咙里,只能发出噬噬的吸气声,眼泪鼻涕,甚至于屎尿,都已经完全失禁,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恶臭。 “二十年,一艘飞船,数百条人命,那其中包括我的父母!”胖子浑身都在颤抖着,死死地拎着弗里德里希的衣领。 二十年前的真相,就在眼前这个人的嘴里。 如此接近,又如此的遥远。 那种丧失父母的痛楚,那种非人的折磨,积攒了整整二十年,在这一刻猛地爆发出来,让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 “小健!给我过来。”记忆中,母亲嗔怒而又掩饰不住笑意的美丽脸庞,就如同电影画面,出现在眼前:“小免崽子,不许去骚扰小姐姐!” “小色狼,真给老爹我丢脸!”父亲似乎还捂着脸,痛哭地摇着头,一脸的哭笑不得和尴尬无奈。 “还不都是你遗传的!”母亲拧着父亲的胳膊。 阳光明媚绿草如茵的街心花园里,一个胖胖的小男孩正屁颠屁颠地跟在一个漂亮小姑娘的身边,厚着脸皮,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拉住小姑娘的手,完全无视小姑娘父母一旁似乎要喷火的眼神。 …… “妈妈,为什么我有小鸡鸡,安蕾没有?”客厅里,小胖子跑到正在聊天的大人群中,拉开裤带,一边低着头往里看,一边问。 “小胖子,你有胆再问一次这种问题!”抓狂的母亲都快疯掉了。 “噗……”正在喝茶的父亲,在朋友的一阵哄笑中,猛地喷了出来。简直无地自容。 …… “小健……”孤寂的客厅里,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坐在小男孩身边,声音颤抖着:“那是个意外……只是个意外……” 一旁,一个女人在抹着眼泪,手里牵着一个目不转睛看着男孩的小姑娘。 …… 欢声笑语的游乐园里,小男孩呆呆地看着欢笑的人群。那五颜六色的灯光下,孩子们牵着父母的手,或笑着,或哭着,或在木马上旋转着。 而那个胖胖的小男孩,终究没有再去牵那些漂亮小姑娘的手,他忽然哭了起来,抹着眼泪回家,把自己关在开着所有的灯却没有任何声音的房间里,用被子蒙住头,在那小小而温暖的空间里哭到睡去。 …… 记事起的一幕一幕,在脑海中回放着,每一个片段,都是那么的撕心裂肺。 看着眼前这张与照片上完全不同,却刻骨铭心的脸,胖子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将其活活打死的冲动。 他死死地咬着牙,憨厚的脸在这一刻变得极端狰狞。 “我不在乎别的,只要你一天不说出真相,我就会折磨你一天,你想死都死不了,我会用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手段,让你后悔那天为什么要离开飞船,而不是跟他们一同死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胖子浑身都在颤抖着。 夜总会里一片死寂。尽管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可是,在场是每一个人,都能从胖子的样子和他的声音里,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痛苦,看见他那近乎于在烈火中挣扎的灵魂。 安蕾伸手抓住了胖子的衣角。一只纤细而白皙的手,因为用力,能看见淡青色的筋络。 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缘由,更明白胖子。 孩子是父母的一切,而父母,也是孩子的一切。当他们失去彼此的时候,无论是生者,还是逝者,都难以承受那种痛苦。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胖子的爸爸和妈妈,脑子里的最后一个念头,一定是自己的孩子。 他们死去了,念头在宇宙的烟花中湮灭,而胖子,则要独自承受这种痛楚。在每一个孤寂的夜晚,在每一个欢乐的节日,如同针扎! 对一个刚满六岁的孩子来说,这是何等的残忍! 况且,一直以来,胖子都一直以为这是一个意外,并对此深信不疑。可以想象,当他知道这其实是一次谋杀并在茫茫人海中,抓住了那个知道真相,并最可能是凶手的人的时候,他的情绪防线,会在瞬间崩溃到什么程度。 已经红了眼睛的他什么都不会在乎。 只要能知道谁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只要能为二十年的痛苦找到一个真相,他可以干出任何事情,哪怕因此与全世界为敌! 寂静中,只能听见弗里德里希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