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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吓了一跳,浑身的肉都在颤抖,惊道:“还有这事儿?” 偷儿苦笑道:“这些工头都有监狱的看守罩着,每天只管分派工作,咱们只能乖乖听话,得罪了他们甚至比得罪一些看守还惨。”他又偷偷看了那三哥一眼,接着道:“能当上工头就算出了头了,大哥们都要卖他们的面子。不过,他们也不敢招惹那些大哥,只要不和他们起冲突,他们一般不会给这些兄弟难堪。好了,我得去工作了,你先去登记,看看分派什么工作,拿了号牌再来领工具,下了班我领你去见老大。” 偷儿说完,给胖子指了指登记的位置,径自走了。胖子在那三哥冷冷的注视下,点头哈腰屁颠屁颠地向管理室走去。 管理室在加工车间的西角落里,是一间被成型隔离墙围起来的办公室。因为是早晨,所以车间里的人并不多,角落里的管理室更显得寂静。胖子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开了,一个中年人看了看胖子,冷冷地问道:“干什么?” 胖子一边往房间里挤,一边道:“我叫张原,是新来的机械师,来登记工作领工具的。” 那中年人微微侧开身子,放胖子进门,警惕地看了看门外,把门关上,问道:“你说你叫张原?” 胖子憨笑道:“对啊,我是叫张原来着。” 中年人面露疑惑,过了半晌,忽然变脸道:“我管你叫张圆还是张方,来这里有什么事,老子可没空跟你罗嗦。” 胖子叹了口气道:“地振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那中年人喜道:“使者,原来真的是你!”他紧紧握住胖子的手,如同找到了组织一般,兴奋之情溢于颜表:“你刚才不说暗号,我还不敢相信呢。这下好了,可算等到你了!” 胖子叹气道:“行了,你还是叫我张原吧,什么使者不使者的,听着别扭,跟个神棍似的!本来我以为不说这蹩脚的暗语也行,跟你对暗语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智商特别低。” 那中年人笑道:“背这两句古地球汉语暗号可花了我不少时间,若是不对上,实在有些不甘心。”两个陌生人相视一笑,仿佛是一对久别重逢的老友,初见面的提防和隔阂在一瞬间就这么轻易地消失了,这种感觉实在让人觉得很奇妙。 这个中年人,便是拉塞尔一直隐藏在阿布诺斯克监狱里的内线,名叫艾略特,以渎职罪入狱,被判了六百年有期徒刑。当然,如果他能活到八百岁的话,这的确算是有期徒刑。也就是说,如果胖子不来,艾略特将会永远地呆在这座监狱里,只不过为了一个可能会也可能不会执行的任务。 用拉塞尔的话来说,艾略特是自由战线中最值得信任的战士,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为了他的理想,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自由和生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艾略特在整个行动计划中的地位,甚至比田行健还重要! 这样的一个人,田行健本身是无法去理解他的,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他对艾略特的敬佩。自从在拉塞尔那里看见这个人的照片和资料的时候,胖子就一直在用自己和这个人做比较,结论毫无疑问,他和艾略特根本就是两种类型的人。他永远不会为了理想而把自己至之绝境,更加不会为了一个可能永远也无法实施的任务而投入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他到这里,是被一步步逼来的,无论是命运也好,责任也罢,到阿布诺斯克监狱来,从来就不是胖子的主观意愿。 而艾略特是自己来的,他是一个卡克族人,精于计算谋划,在军部中,经过十余年兢兢业业的工作,已经逐步升到了一个中等民族可以光宗耀祖的地位——坦维尔军区警备部队作战部参谋长,上校军衔。 就是这样一个有着令人羡慕的地位和美满家庭的人,忽然之间放弃了所有的一切,制造出一份漏洞百出的作战计划,使一批原本可以被一网打尽的谋反贵族和不同政见者逃掉了一大半。然后,妻离子散的他就这么背负着六百年的徒刑走进了监狱,开始为他那让人无法理解的理想贡献自己的青春、生命、自由和热忱。 对于这一切,胖子完全无法理解!艾略特不是下等民族,没有受到过太残忍的压迫,顶多算一个不同政见者。而他现在的一切,和他原本美满的生活相比,简直就是从天堂走进了地狱。如果换做胖子,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胖子甚至不会去冒险横穿马路,更别提放弃一切来服六百年徒刑! 是什么力量促使无数像艾略特这样的人作出这样的选择?是冒险精神,英雄主义,社会责任还是过剩的正义感?胖子不得而知,他一直在反复地思考着,对于民族来说,艾略特并没有为卡克族战斗;对于家庭来说,他不是一个负责的丈夫和父亲。如果成功了,艾略特将成为一个英雄,如果失败了,他只是一个罪犯,而且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罪犯。 他为了自己的理想抛弃了家庭,是极端的自私还是极端的无私?这么做值得么?田行健无法下定论。理解和敬佩需要的条件并不相同,胖子虽然不能理解,但是他却不能不去敬佩这样一个敢为了一个理想而义无返顾走进这里的男人。 …… “我跟你说说监狱里的情况。”艾略特从抽屉里抽出一份表格递给田行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阿布诺斯克监狱加强了警戒,你来之前不到半个月,这里刚刚增加了一个机甲警卫连负责外围的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