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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可算是全顾府走路走得最多的。陆忘遥发现了这孩子老实又能干,跟捡了个宝贝似的,天天哄着冬至干活。这两日陆忘遥不在,冬至一下闲下来了,还有点不适应,听闻顾老爷找他,乐颠颠地去了。 “老爷找我?”冬至轻轻敲门。 “进来。”顾情点头,“我要出趟门,估计要些时日。” “您也走呀?二老爷还没回来呢,顾府都空了。”冬至道。 顾情想了想,陆忘遥是与飘摇一道去月渚了,昨天刚收到陆忘遥的信,说是飘摇想师父了,陪着飘摇回枪王那看看。 “要空几天了。”顾情笑了笑,“我看王叔近来不怎么有精神,他年龄大了,不能总让他一个人忙。你把手下的活都放下,去王叔那帮帮忙。” “好。”冬至应道。 “去备马吧。”顾情说。 冬至还是一如既往的麻利,转身便跑出去准备了。 去皇宫的路,顾情可走了无数遍了,奔波了几日终于到了皇城,只是这次不能先去太子府罢了。 前来引路的太监弯着腰,“顾老爷,西边请。” 顾情下了车,微微点头,目光还流连着远远处的太子府。 用宴之时已经入夜,顾情一入殿门,便见舞女乐师排排而立,正席上坐着一个双鬓已经灰白的人。 顾情坐下,侍女为他斟上酒,迷迷蒙蒙中,顾情才看清,这章继尧章太尉,正是当日约他谈西洋弹药的“张老板”原来是“章”而非“张”。 顾情心下一顿,只是礼节性地举杯,那章继尧好像第一次见他一般,寒暄起来。顾情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便顺着章继尧寒暄。 一通礼数过后,才发觉这众大夫中好像有一位的身形格外熟悉,而那一位虽然坐得最远,但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隔着舞女的绸带,影影绰绰地看见那人,两人对视,顾情方才想起来,最远处那目光的主人,正是陈江。 而章继尧旁边则坐着伤还没痊愈的孔覆一。 宴会已经开始,顾情一遍应承着,一边偷偷地环顾四周,竟然没有太子和詹星若,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祥的预感在心中盘旋,忽然意识到,这宴会绝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多日松散,一时掉以轻心了。 陈江离着老远,不停地调整身体,想好好看清楚顾情,但是章继尧好像根本没想给他这个机会,把他塞在最靠门的地方。 陈江本不想来,但是听闻章继尧要宴请的是上次帮了月渚的顾成渊,他便来了兴趣,前段时间无争曾与他说过,詹星若怀疑顾成渊就是鬼面。陈江心里对詹星若还是信服的,毕竟是当初乘风侯托孤之人,他默默地认定詹星若说的不会有错,所以就想今天见一见顾成渊的庐山真面。 两人对视的一刹那,陈江竟不自觉地皱起了双眉,那张脸,就宛如年轻时的乘风侯一样。他心头颤了一颤,目光便再也离不开顾情。 只是看着看着,却发现顾情的脸色似乎有些变化,章继尧还在滔滔不绝,说一说,便举杯敬酒,顾情出于礼数,不得不喝。 陈江看着顾情一杯又一杯下去,看样子这顾老板颇有点千杯不倒的架势,但嘴唇的颜色却微微变化。 从军多年,陈江也练就一双如鹰般的眼睛,立刻明白过来,章继尧一定是在酒里下了什么药,顾成渊才会喝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想上去拦住顾成渊,但又怕打草惊蛇会更危险。 陈江不知道顾成渊到底都干了什么,不知道章继尧为什么要请他,不确定鬼面到底是不是他,更不知道他是敌是友,可就单看顾情一张脸,便不忍他受到伤害。 十几年前,乘风侯和他说的,“要是见到我儿子,代我看看他过得怎么样”那声音这么多年一直回荡在陈江心里。 陈江四下看了看,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溜走了。 出了门骑上马的那一刻,陈江才明白坐在最后面的好处,他出来了,却不知道该找谁。想来能明着和章继尧抗衡一下的人,这朝野之上,恐怕已经难寻。 跑了一段路,陈江忽然想到,詹星若或许会有办法,便马上勒马回头,朝太子府跑去。 无争这几日过得清闲,正打算宽衣睡觉,就被通报声喊起来了,见是陈江来了,就让侍卫请了进去。 陈江穿的便服,无争一时没有认出来。 “不知将军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无争问。 “太子殿下,章继尧今日所办宴会,你可知道?”陈江道。 “宴会?”无争摇摇头,“无人告知与我。” 陈江吸了口气,“詹军师呢?” “他肯定也不知道,若是知道一定会告诉我。” “那就更不妙了。这件事情詹军师一手办成,庆功的宴会他却不知道。” “庆功宴会?” “是。”陈江点头,“章继尧向皇上请求,感谢天关的大米,要宴请顾成渊以表诚意。” “什么?”无争惊道,“顾成渊来了?” “人就在西殿。”陈江道。 “章继尧什么时候和父皇说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太子那几日在外奔忙,没有上朝。” 无争紧皱眉头,呼了口气。 “要不要马上告诉詹军师?”陈江问。 “先等一等。”无争摇摇头,“我还不知道阿离现在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