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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大火烧了顾府,自己是叛将的儿子,乘风侯曾经告诉他,“铁骨铮铮,当为国为民。”可是他自己却在边塞举旗谋反,那好像一根刺扎在了小顾情的心里,被背叛的不只是国家,更是他最原始的信仰。 乘风侯是当年出了名的美男子,作战时也是著名的一身银甲,长发高高束起,生来就是一副纨绔子弟的面容,那脸庞与当今的顾情别无两样,如果顾情的娘在这里,一定会想起乘风侯当年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乘风侯脸上的桀骜不驯在顾情的脸上消失的一干二净,偌大的商界,但凡与顾情有过交道的,都赞他是位礼数周到,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乘风侯喜欢仰着头,放声的笑。 顾情却时常低着头,谦卑而收敛。 外人的目光不具备多么强劲的穿透力,众人所见的乘风侯和顾情,是完全两样的人。 尚未见过世界全貌的顾情,乘风侯是他与大千世界唯一的桥梁,乘风侯四处征战,铁骑当歌,走过漫天飞雪也走过烟花柳绿,给当时身在月渚侯府的小顾情,讲尽天下。 更远之前,小顾情问乘风侯“打仗与我和娘,你选一个。” 乘风侯摸摸他的脑袋,笑道“别跟个小姑娘一样,选什么选。”说着便穿戴好银甲,离开顾府,小顾情站在顾府的大门前,生气的朝他喊“你根本就不负责任!” 乘风侯听闻停下脚步,下马来,蹲在顾情面前,顾情看着他,气的眼泪打眼圈,这种回家住不上两天,甚至饭都没吃上,转头就去打仗的事数不胜数。 “小子,大丈夫顶天立地,我的责任,第一不负国家,第二不负你娘。我得让天下太平,才能保证你娘有银子花,有安稳日子过,懂不懂?”乘风侯背对着太阳,日光在他身上打出一圈耀眼的光,银甲耀眼,小顾情眯起了眼睛。 “至于你,你也是男人,谁对你负责啊!”乘风侯说完站起来哈哈大笑,好像嘲弄了小顾情一番很有成就感。 然后把又低下头问顾情,“十岁了吧。” 小顾情点点头。 乘风侯略带神秘的问他“怎么样,想不想跟爹上战场玩儿玩儿。” “娘说战场上都是血和死人,我不去。”顾情向后退。 “废物,潇潇英雄血,有何所畏?”乘风侯道“要么跟我走,爹带你去保家卫国,要么就跟你娘在家吃奶!” “谁吃奶!”小顾情被说的耳根子一红,跟着乘风侯,气冲冲的上了路。那是他第一次上战场,虽然一直远远的在军营里躲着,但是看见却胳膊断腿的残疾伤员回来的时候,还是受了平生最大的震撼,心里一直想着乘风侯对他说的“潇潇英雄血,有何所畏?”才强忍住胃里的不适。 顾情原以为乘风侯贪恋战场,直到那时他才发现,战场残酷,花前月下易,保家卫国难,而乘风侯的选择是第一不负国,第二不忘卿。 一战将息,夜晚,乘风侯随便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对没缓过劲的小顾情笑道“你怕不怕?” “不怕。”小顾情说。 “撒谎。”乘风侯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跟你爹还嘴硬,战场弱肉强食,弱者就该怕。” 小顾情低下了头,良久,乘风侯又问他“想不想爹教你两招?” 往后几年的岁月里,乘风侯的银甲,一直都是小顾情注目的方向,直到他谋反被杀,自己的母亲也在那一次大火中与自己彻底失去了联系,顾情被詹星若救出来时,已经是截然一身了,曾经视为信仰的那副银甲,也随着乘风侯灰飞烟灭再没见过。 顾情恨,恨乘风侯骗他。 所以他不想流露出任何一丝与乘风侯相似的地方,但乘风侯曾交给他的东西,早就化成了他的骨头和肉,他不知道乘风侯哪一句是对的,那一句是错的,乘风侯把一切都辜负了,他什么都没做到。 那日顾情的玉佩被詹星若拿走,一个人迷茫的跑了出去。顾情十二岁生日的当天,正和乘风侯一起在战场上,晚上乘风侯回来,才想起来好像是小顾情的生日,没什么好送的,就把玉佩掰了两半,分给顾情,还找活着的兄弟过来,一起给顾情小小庆祝了一下。 “别嫌弃啊,我告诉你,这是当年皇上赐给我的,就你这怂样一辈子都拿不着。”乘风侯笑着,端起了酒。 而顾情也从没意识到,在众多同龄孩子中想找到他,玉佩就是最关键的点,詹星若把它拿走的那一刻,顾情好像和乘风侯彻底断了联系。 俗话说,哀大莫过于心死,顾情当时就是那个感觉。 顾情跑出去之后,遇见了当时恰好没在家的小仆人,小仆人甚至没有名字,因为在他们一家中排行老三,乘风侯就顺口叫他“三儿”,三儿的个头跟顾情差不多,岁数比顾情大一点,可能是因为营养跟不上,发育的不像他本来的年龄。 三儿出去买菜,一回来的时候顾府已经在一片大火里了,他跟着官兵的脚步找到了顾情被关着的地方,正苦于没有办法,就见到一脸惊恐的顾情被踢了出来,于是他就拽着顾情,顺着自己常抓野兔子的树林疯狂的逃跑。 当时已经入了夜色,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顾情知道,这些人一定还不想放过他,三儿也渐渐明白了,因为顾情的手越来越重。 “少爷,衣服给我!”三儿停下来,“我替您引开他们,你躲起来,等人走远了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