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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犹豫之时,恰巧户部有人来找杨尚书批复公文,杨尚书无暇等他回答便匆匆离去,让荀礼心里一松。 昨夜月朗星稀,今日便晴空万里。荀礼抬头看了看舒卷变换的云彩,蓦然回忆到了以前还在书院的事情。 也是这样一个暖日和风的天气,武师带着一众学子在后山练习骑射。 在谢珩最后一箭也正中红心后,师傅冲他说了些什么,大约是些夸奖之类,他恭敬听完,放下弓,朝荀礼这边走来。 好巧不巧,夫子下一个便喊了荀礼上前。荀礼虽然于经文礼乐上还有些灵气,但却对武术一窍不通。便是私下也练习过,每一箭都依然不偏不倚的脱了靶。 “少敬……唉……”一向和蔼的夫子也瞪圆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为何有人能够不管练习多少次,也一箭不中。不过夫子明白学生之间都有差距,不会过于苛责讽刺,见荀礼也有些垂头丧气,心中也是怜惜,安慰他几句便让他去一旁歇息。 荀礼谢过夫子,刚走出靶场,便被那时常欺辱他的纨绔堵住。 “哎呀哎呀,我当这些从商子弟家中都是堆金积玉的,看来也只够给请个识字先生的啊!”那人摇着折扇,明明也是一张英俊的面容,看在荀礼眼中却因那轻蔑傲慢的神情而多了几分恶意。 他身边无人,荀礼大了几分胆子,也不想横生事端,便没有做声,直接绕过他去。 那人本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炮竹性子,见荀礼如此无视他,登时暴怒起来,上前去扯荀礼衣衫:“你如此无礼!” 一直忍让的荀礼听到这句无端指责,再也忍不下去,他怒视着面前之人,一字一句问道:“周文东,到底是谁无礼在先?” “自我来学堂第一天,你便处处找我麻烦。毁我书籍、扔我作业,剪破我的衣衫。我倒是想问你究竟为何?难道只因我是商人之子,便不配读书科举,不配以自己所学投君报国?” “对,你不配。”周文东一把揪住荀礼的领子,不无恶意道,“因为你就是贱籍,小人,如何能与君子共处一室。” 荀礼用力拍掉他的手,反唇相讥:“小人扬人之恶,我倒是觉得我与你共处一堂没有不妥。” “你说我是小人?”周文东没料到荀礼竟然还嘴,一股火骤然在胸中烧起。 荀礼也提高了声音,不屑地看着他:“商人经商不仅养家,赋税更是较他人加重一成,看来我们所缴纳的这些税,都用在维持你们这些自诩高人一等的蠢猪一般的世家子弟的骄傲自大上了!” “你敢骂我!”周文东吼着,高高扬起拳头。 荀礼不如周文东体格健硕,自知自己逃脱不开,索性闭上眼睛等着拿沙包一般的拳头落下。他今日将多时的怨气一通发泄,周文东被他讥讽却无话可说的样子甚是滑稽,即使今日挨了打,他也觉得心里畅快。 疼痛如预想的那样来临,荀礼右脸登时肿了起来,一股腥甜味道在他嘴中蔓延开来。他极力忍下痛呼,不愿在这恶棍面前再露出任何一丝软弱。 原以为还会有第二拳、第三拳,可不知怎么,周文东却猛地松开他的领子,让他一时没站稳,跌坐在地上,摔得两股生疼。 顾不上疼痛,荀礼疑惑的睁开眼睛,却见身前站了另一个人。顺着那人镶着翠玉的靴子向上看去,居然是谢珩。 “欺辱同窗,按规矩可逐出书院。”谢珩用一如既往的冷淡声音,不紧不慢道,“若被书院赶出去,丢人的可不止你自己。” “哈,赶我?”周文东歪着嘴笑道,“我父亲可是……” 谢珩忽而上前一步,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周文东的话语。 谢珩比周文东还要高上一些,此时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让他横生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周文东喉头上下抖动,对上了谢珩那双布满寒霜的凤眸。 饶是周文东再蠢笨,也意识到了谢珩或许并非是在好心劝诫他不要滋事生非,而是警告他识趣些赶快离开。 周文东知道自己得罪不起谢珩,周家更不会愿意为了芝麻小事开罪谢家,他只好恨恨的冲谢珩身后的荀礼道:“今日算你走运。” 荀礼见他一脸凶神恶煞,恨不能咬碎自己却也只能忍气离开的模样,忽然大笑两声。 谢珩这才回头:“笑什么?” “没什么。”他只是在笑周文东看不起他,却又不敢得罪谢珩,只能说几句无用的狠话而已。这样看来,他哪里高贵呢? 荀礼扶着树慢慢爬起来,谢珩在一旁看着他不甚灵活的动作,手臂微微抬起,踌躇了一下有放了下来。站直身体后,荀礼才小心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颊,擦掉唇边的血迹,转而向谢珩道谢:“今日多亏谢兄及时出手相救,还有之前……大恩大德荀礼记下了,今后若是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我绝不推辞。此外,还请谢兄等会儿再帮我向夫子告个假,我这样子甚是不雅,得去医馆开些药来。” “我跟你一起。”谢珩见他步履蹒跚,出声道。 “不必,不必。”荀礼赶紧拒绝,一瘸一拐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谢珩并不听他的,跟上前问道:“平日你对周文东的挑衅多番忍让,为何今日如此沉不住气。” 荀礼看他一眼,无端有些烦躁,但面上不显,只是淡淡道:“谢兄说的对,是我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