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页
书迷正在阅读:我捡的崽都是神明、校草O装A还是会被反攻的、爽文反派人设崩了、我和四个大猪蹄子的爱恨情仇[修真]、穷逼夫夫的打脸日常[星际]、炮灰琴爹修仙中[剑三]、装B不易,强A叹气、惊门、美人鱼的我拥有了一个五厘米小人、会有时
宁浩挨在他旁边,一眨不眨地盯着荧幕,全身都已绷紧,这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正经历着褚青二十二岁时经历的故事…… 片子开头,是条横贯画面的乡间公路,灰色的天光和蒙了雪的土地,以及一棵很突兀的歪脖枯树。 接着,一辆三轮车自路上驶过,司机唱着高亢的民间小调。车里还坐着个和尚,戴了顶破棉帽子。 现在国内独立电影界有个共同的认识:凡是褚青插手的电影,硬件肯定特漂亮。画面,声音,剪辑和节奏,保准清晰流畅,区别于那些模糊不清甚至连说话都听不懂的作坊片。 这部也不例外,开篇寥寥数笔,便把晋中乡下的那种荒芜破败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真是用DV拍的?” 娄烨看着那画面效果,表示非常怀疑。 “是啊,不过后期做得费劲,钱没少花,快赶上拍摄成本了。”褚青道。 “哦……” 他微妙地应了声,心里平衡了点。 现在这帮导演,就没有看得上DV的,胶片才是王道。你让折腾一年的《紫蝴蝶》跟半个月就搞定的《香火》比,搁谁谁不爽。 南小寨村,是一个户户养羊杀羊的村子。 村里有座破庙,庙里有个不太清净的和尚,从一开始就不是很纯正的信徒。他会抽烟,会吃油荤荤的方便面,也会跟杀羊的屠夫开女人的玩笑。 但是,和尚信佛。他一再强调全村是杀羊的,所以一定要有座庙,他信因果报应,信自己的职业,信佛祖可以保自己的生计。 然后,那尊佛像塌了。和尚开始不安,想尽办法把佛像修复,以保证自己的生计和信仰。 他先去县政府的宗教科,负责人推脱说没有钱,可为教堂修缮的资金却分毫不缺,因为教堂送了礼。 和尚又去了二表哥那里,虽然经营发廊的二表哥像是有钱人,他却没开口相借,因为那发廊是卖淫的场所。 和尚又想起了发达的大师兄,大师兄在县里的大庙,果然气派,人却很吝啬。 再然后,和尚化缘筹款,被警察逮住,碰到几个妓女要为他捐钱,而且遭流氓毒打。 发展到这,和尚终于堕落了,他开始摆摊算命,用十几块钱的地摊佛像给人家开光祈福,终于赚到了三千块钱。 而当他铸好了金光闪闪的新佛,正志得意满时,政府却告知要修路,寺庙必须拆掉。 片尾的设计很巧妙:在画着大大“拆”字的庙墙前,和尚凝视远方,喇叭里放着诵经声。画面逐渐变为大远景,这是一个侯孝贤式的空镜头,不去拍人,而是对着惨淡的黄土地。 “哗哗哗!” 影片结束的一瞬间,全场观众的掌声响起。 这掌声带着五分惊喜,五分致意,为在平行单元发现一部好电影而惊喜,又为创作者无与伦比的真诚态度而致意。 话说今年戛纳的作品质量普遍偏低,且充斥着自嗨式的浮夸,甚至出现了《棕兔》这种集体退场,全影评人往死里喷的变态电影。 因此可以想象,当他们看到了一部特诚恳的片子时,心情有多么的愉悦。 “别发呆,快点上去!” 那边主持人已经拿着话筒介绍了,宁浩还不知所措地坐在那儿,褚青便使劲推了他一把。 “啊?好!” 他慌乱地点点头,手脚僵硬地走上台,跟观众摆摆手。 “哇哦!” 见导演露面,底下人愈加欢实,连带着欢呼声一并沸腾。 褚青没跟上去,好笑地看他生疏地与观众互动,忽然觉着这也不仅仅是部商品,同样具有美妙的成就感。 “……” 娄烨和王小帅却颇为复杂地盯着这位后辈,老实讲,他们没怎么瞧得上宁浩。但此刻,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起码在讲故事的能力上,对方远超自己。 不仅这两位,那些国内媒体也纷纷惊奇:因为太难得了,他青涩,审美独立,不同于第六代的任何一个,完全是一种新的叙事风格与技巧。 若说他开创了第七代,那未免太夸张,可所有人都承认,这个年轻人非常值得去期待。 …… “哎浩子,我怎么有点没看懂呢?” 热热闹闹的发布会后,在回酒店吃饭的路上,褚青忍不住问道。 “青哥您逗我,您都看那么多遍了,这会说没懂?”对方以为是开玩笑。 “没跟你逗,就那个结尾,我以前老觉着那和尚挺悲伤的,可今天看又觉着他特无所谓。” 褚青品了品感想,转头又问娄烨:“您说呢?” “我感觉他应该是一种信仰的丧失,被世俗同化了。”娄导道。 “我倒认为那和尚很迷茫。”王小帅持不同意见。 “不对不对,他学会了新的谋生手段,以后不愁吃穿,不愁香火钱,所以不应该迷茫。”娄烨立即反驳。 “一个人失去信仰不可能异化得那么快,肯定得有个迷茫惶恐的过程。”王小帅丝毫不让。 “行了行了,咱们别吵吵!” 褚青头疼,赶紧劝架,又轻轻踢了下宁浩。 那货才反应过来,道:“我写剧本的时候,是写他迷茫的,可后来实际一拍,发现用另一种方式处理比较好。呃,其实按佛家的话说,你看他是异化,便是异化;你看他是坚执,便是坚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