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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没有挑事的记者,继续追问某些敏感的东西。 随后,西班牙的妹子,意大利的大妈,荷兰的御姐,比利时的Gay,轮番上阵,多集中在电影的意识、技巧,以及对人物的理解探讨。 袁蕾举了五次手,那个呆逼主持人愣是不叫她,坐在那干着急。拜托!你们有点水准好不好,问那些有个蛋用啊? 等她第六次举手,主持人仍然没叫她,点了某只来自法国《综艺》的妹子。 “请问褚先生,您在片中展现了不同以往的表演气质,舍弃了东方风格,更贴近西方的审美观。那您觉得自己有机会拿到最佳男演员奖么?” 袁蕾一听,立即打起精神,因为这问题与她所想的大同小异。 而褚青听完程颖的翻译,表情略微古怪,反问道:“不好意思,我不太理解你说的东方风格和西方风格,您能先解释一下么?” 那妹子也想了想,道:“呃,东方风格就像葛优、梁朝伟,平实中透着张力,西方则是罗伯特·德尼罗、阿尔·帕西诺那类,张力中透着张力。” 她这话讲得半明不白,程颖奇迹般地懂了,并无缝转换,道:“她说东方人貌似含蓄,其实特骚浪,西方人更直接,一瞅就很牛逼。” “……” 褚青抽了抽嘴角,大姐,你矜持一点好伐? 不过这问题确实很有意思,他不敢轻易回答,思索了半晌,方道:“我觉得表演,不应以文化或地域划分,环境固然有一定的因素,但本质上,它是很个性化的东西。不必用多深的概念去定义表演,它也不存在所谓的东西方风格,它只存在于演员本身。你拿到一个角色,该怎么去表现,这取决于演员的自我认知。比如达斯汀·霍夫曼的《雨人》,他觉得可以用东方风格……” 话落,就见他往右歪了下脑袋,双眼瞬间变得呆滞,甚至两只眸子的光都凑不到一起。 “他也觉得可以用西方风格……” 随即,他又直起脖子,猛烈地拍着桌子,双眼上翻,脸色涨红地喊:“我五点得看Jeopardy!我五点得看Jeopardy!” “……” 记者们不语,看他从一个平静的孤独者患者,完美地变成一个暴躁的孤独者患者。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就像你面对的是一位真正的病人,而非一位演员。 那么多心理学书籍和经典电影,褚青可不是白看的,其实他也不太懂,但能忽悠住就好。 “所以我演《盲井》的时候,我觉得这样表现会更贴切,那我就去做,没考虑什么审美。” 他扫视全场,笑道:“至于能不能拿奖,抱歉,我也不知道。” …… “柏林用一分钟的沉默向生命致敬。” “平庸之恶,如血一般腥臭而又鲜活。” “出人意料的题材,很不中国的中国电影。” 次日,有关《盲井》的报道霸占了柏林的各大媒体。《银幕》给出了不算低的分数,1个四星,5个三星,1个二星,在22部参赛作品里排进了前八。 他们讨论片子的意识,手法,内容和自己理解的政治含义,并且下意识忽略了李杨,将这部电影当作了男主角的个人秀。 尤其发布会上那段关于表演的叙述: “他觉得可以用东方风格……” “他也觉得可以用西方风格……” 记者们半调侃半称赞地写道:“关于表演理论的研究,有数不清的严肃著作和经典实例,但对绝大部分人来讲,他们仍然搞不懂什么叫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什么叫方法派,什么叫情感代入。而褚先生用一种略显憨傻的方式,向我们展示了他的轻松自然,以及对表演的理解:它从未触不可及,它就在我们身边。” “褚以他自己决不承认的西方风格,带来了一份完美的礼物。” “令人战栗的角色表现力,看到他在矿洞里蹒跚而行,我的心脏都在抽搐。” “我收回上次的预测,尼古拉斯·凯奇、萨姆洛克·维尔,你们恐怕要迎来一位最强劲的对手。” …… 而在众多溢美之词中,李杨却感觉特苦逼,因为褚青一个人就几乎盖过了整部作品,不至于埋怨,但失落感肯定有的。 不过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导演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之前,千万不要去找你掌控不了的演员。 与之相反,袁蕾却很庆幸自己留了下来,方能见到柏林在此刻的沸腾,甚至可以不吝啬地去期待,见证最终历史的创造。 科斯里克也很庆幸,事先把《盲井》的放映次数排到了最高,才没有让那些排队买票的观众往死里喷。 从14日晨到15日上午,这八场放映,场场爆满。 其实受媒体影响,影迷关注的就两点: 一是真实的井下拍摄,敢拿演员性命去拼的剧组,这个在全世界都很少见。 二是他们想见识见识,到底啥片子能让全场沉默一分钟。 当然了,有褒就有贬,可奇怪的是,西方群体多是赞扬,少数的东方观众却不太感冒。 就像几位留学德国的青年导演,和一位在柏林电视台工作的华人姑娘,他们看完了电影,纷纷表示:太刻意了! 为了黑暗而黑暗,为了绝望而绝望,全片的叙事手段非常低劣,几个冲突节点衔接得十分生硬,毫无技巧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