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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青没有他的事,自觉地划到杂工那堆,帮着调度群演,摆弄器材,没活了也不敢停,礼堂呼呼漏风,太特么冷。 这货罩了件棉袄外加大衣,身上还行,鞋就挂了,脚都没啥知觉了,跺起来跟块石头摔在地上,邦邦硬。 折腾一气,真到开拍的时候,夜已过半,都凌晨了。 杨荔娜扎着马尾辫,走到正中,用普通话报幕:“汾阳县农村文化工作队慰问演出,现在开始!” 褚青缩在人堆后面,看这姑娘似模似样,声情并茂,顿时有种小学运动会即视感,“金秋艳阳”神马的。 “一列火车,正奔驰在洒满阳光的土地上,开向我们伟大领袖毛爷爷的故乡!”她念着配词,挥动手臂,拗了个十分中二的造型。 这节目是表演唱,就是有演,有唱,还有表…… 结果刚说了第一句,底下就有老乡喊:“好!” “停!” 贾樟柯搓搓手,道:“大爷,一会人都出来,您再喊。” “啊,行嘞!这不看这女娃子挺好看的么。”一老头咧着黄牙笑道。 话说文革时期的文艺演出,模式基本一样,夸张的形体,上口的歌词。开始还NG了几次,后来就越来越顺畅,在这破旧礼堂的映衬下,演员们似乎也感受到了1979年的气氛,比排练时发挥得更好,表演得轻松自然。 老乡们不停地在笑,非常给面子的没走神,年老点的可能看过,年轻点的可能听说过。总之,在这个晚上,他们没意识到自己参与了一部电影的拍摄,只当是看了一出免费的戏,陪一群神神叨叨的人熬过了今年冬至。 凌晨四点,乡亲们看完热闹,各自回家睡觉,而剧组还得等待下一场的拍摄。 “我说你不过去,跟这挤个什么劲?”顾峥边烤火边嫌弃地往外推。 “这不没到我呢么,冻成傻逼了快。” 褚青死乞白赖地用屁股一拱,占了他半个小板凳,手伸到炉子上方,感受着旺热的温度,血液都舒活了些。他呼出口气,扭头瞅了瞅,忽道:“你那机器别烤化了。” 这场戏是文工团演出完,坐在汽车上准备返回的一个场面。 因为车上太窄,没地方站人,闲着的都跑到礼堂看门大爷的屋里烤火。小屋里挤了十来号人,估计就算不生火,也能搓出一身汗。 里面还有个韩国姑娘,叫金必贞,她的工作就是拎着DV在组里晃悠,看着点好玩的就拍下来,事后做成花絮彩蛋什么的。 她那破DV被冻得已经挂掉了,正凑在炉火边回血,用让人很郁闷的普通话道:“没事,它的……”可能想说质量这个词,又记不起来,只得接:“它的,好!” “嗯,好!”褚青撇撇嘴。 那边老顾跟看门大爷聊得正欢实,老头瞅着干巴巴的,没想到真人不露相,说自己是退伍军人,参加过朝鲜战争,在1951年到过汉城。这等身份,瞬间让众人肃然起敬。 “哎老爷子,我爹也打过那仗。”陶军一下来了兴致,道:“他还教过我一句韩语,好像叫什么缴枪不杀,记不太清了。” 大爷裹着破棉袄,脸上的褶皱里抹着黑煤灰,笑道:“你那不对,这么说。”他纠正了一下发音。 金必贞忽听着一句家乡话,也好奇地凑了过来,褚青连说带比划地给她讲明白内容。这姑娘眼睛都亮了,非常想参与进去,嘴皮子又不利索,跟那干着急。 顾峥倒很奇怪她的态度,中国人和韩国人,对那场战争的印象,似乎完全不一样。 老顾也是个爱多愁善感的货,他觉得小屋里忽然变得很有意思,这几个人,之前素不相识,彼此间被奇妙的因果连在一起,仅在此刻围炉夜话。天明之后,分道扬镳,可能终生不见。 褚青没他那么多想法,正想问老爷子一些战事秘闻,就听外面“嘀……”,汽车的大喇叭响,传到屋里清清楚楚。 “得,我过去了。”他惋惜地起身,慢悠悠地离开炉火。 外面车上,亮着灯,文工团团长正在点名,人都齐了,就差个崔明亮。 这时,褚青爬上车,刚露头,他就问:“戏演完了么?” “完了,咋了?” “你说咋了?一车人就等你一人,你少爷啊!”团长夹着烟头,胳膊支在腿上,很看不惯这种刺头。 “我迟到一会咋了,又没耽误你演出。”褚青踩在台阶上,扒着车门,不在乎道。 “没耽误演出……”他嗤笑一声,道:“你以为你演得咋样?” “你说我演得咋样,我就是演得好。” 团长扔掉烟,用鞋底踩了踩,道:“你那火车叫,那他妈叫的什么啊?” 褚青上了台阶,边往里走,边道:“我又没坐过火车,我哪知道咋叫。” 其他人见这俩货越说越激,连忙打圆场,纷纷道:“算了吧。” “明亮,别说了。” “开车吧。” 褚青坐在最后一排,闷声不语,团长也咂巴了下嘴,扭头道:“开车。” 话音刚落,灯光瞬间熄灭,十几个人化作一团团影子,浇筑在镜头前的黑暗里。 老旧的汽车嘶吼一声,缓缓启动,颠颠簸簸的,外面有光亮偶尔照进来,晃出几双模糊的眼睛,看着看不见的前方。 褚青身子随着车晃来晃去,融入这抹暗色,连身边人都看不清脸庞。他忽地张嘴,发出一声长音:“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