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花魁卷(二十四)

    入了夜的太妃所一片寂静，十几所宫室唯有主殿燃着灯烛。

    陆程尧揉了揉眉心，他今夜左眼皮一直在跳，倒是难得的有几分心慌。

    林姑姑从主殿迎了出来，见到陆程尧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殿下来得早，娘娘正在殿里梳妆，您先去殿里候着吧”。

    “有劳”陆程尧点点头。

    殿里的未点香料，却依旧能闻见那极为清淡的檀香味，大约是程依依身上的，她终年泡在佛堂，几乎把自己阉出了那个味道。

    他捏了捏手心那枚小巧的虎符，思维有些飘散。

    那枚虎符是翟铮的为数不多亲手交到他手上的遗物之一，能号令的是翟铮在瑞林的私兵。

    翟铮是个做皇帝的好料子，知人善用秉性温和，但又不缺果决手腕，私兵是什么时候布下的陆程尧不知道，或许是在察觉到陆卿卿的念头的时候，又或许是在翟穆动了杀心的时候。

    翟铮究竟是怎么死的他也不知道，碧荼城是翟铮的封地，是翟铮势力最大的地方，明面上是大周与大金边境冲突，可是陆程尧顺着网上查，查到了翟朗翟璟，查到了翟穆。

    也查到了陆卿卿。

    翟朗翟璟他不意外，翟穆也可以理解，唯有陆卿卿陆程尧百思不得其解。

    陆卿卿大约是厌恶他的，但总归是对翟铮不差，陆卿卿有野心，有手腕，想效仿周武这事陆程尧清楚，只是没了翟铮的势力她手根本伸不进前朝，她想要什么也得不到。

    这就是让陆程尧最迷惑的地方。

    若说是把他召回来顶替翟铮是陆卿卿一早的谋划，他的脾气如何陆卿卿是在清楚不过的，绝不会任她操控，她杀翟铮，无论是从那种角度来说都讲不通。

    翡翠珠帘拨动发出的脆响拉回了陆程尧的思绪。

    陆卿卿一身正红，眼尾晕的飞入云鬓，透着一股凌厉而妩媚的风韵。

    她勾唇一笑，笑的倾国倾城，问道“我美么？”。

    陆程尧没应，她也懒得理他，抬手轻弄步摇上的流苏，缓步坐到了陆程尧的上首。

    “我要的东西呢？”

    陆卿卿托着腮，用一种仰慕而又怀恋的神色看着陆程尧，率先开口，她的一举一动充满了少女的娇俏，像是挣脱了这幅少妇的皮囊，风韵与妩媚悉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青涩的神韵。

    陆程尧抬手露出了那枚玉符，陆卿卿神色欣喜，起身去够，却又被陆程尧躲了过去。

    她有些气恼的看着陆程尧，面颊鼓鼓，想是对恋人撒娇一般。

    陆程尧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一般“我要的东西呢？”。

    “你无非想要个答案不是么？”陆卿卿坐了回去，慢悠悠的玩着自己的指甲“翟铮的死有我一份，也是在我意料之中，明白了么？”。

    “你……”。

    “你若想知道为什么”陆卿卿打断了他的话，笑的有些扭曲而嘲讽“你们两个人根本就不配活着，当初给你取名字的时候他居然敢给你用尧字，你当真以为自己配么？”。

    那是陆程尧七岁的时候，彼时陆程尧已经开始跟着翟铮读书，他出不了佛堂，但所幸翟铮是一个好学而又负责的好哥哥，每日下学去陆卿卿那里请了安就带着书本往佛堂钻，铺开字帖与书本一字一句的把当日学的都交给陆程尧。

    翟铮第一日，学的就是自己铮字，也是到那个时候，他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弟弟并没有名字这件事。

    那时的翟铮认字不多，见的最多的就是母亲佛堂经幡上写的“遥”字，遂两人一拍即合，起了个名字叫做翟遥。

    那时陆程尧第一个名字，叫做翟遥，当日翟铮兴奋的告诉了陆卿卿这个事情，以为陆卿卿或许会高兴，毕竟夫子讲过，他母亲是汉人，汉人最是重视血统宗族，谁料陆卿卿当场翻了脸，不许陆程尧用这个名字。

    陆程尧或许是因为被困于佛堂的原因，大小就与乖巧懂事的翟铮不同，陆卿卿越是不许，他用的越起劲。

    那次陆卿卿发了极大的脾气，连着饿了陆程尧好几日，然而这更进一步激怒了常年被母亲忽视的陆程尧。

    陆程尧誓死不改口，甚至将自己的名字改为了陆遥，撕了陆卿卿的经幡，砸了陆卿卿的佛像，险些没将陆卿卿当场气死。

    夹在二人之中的翟铮则更为难受，他自觉是自己做错了事，让母亲与弟弟起了冲突，只能两头劝，最终陆卿卿做了让步，给陆程尧起了个名字叫陆承尧。

    翟铮一直愧疚，以为母亲是因为汉人避讳长辈的传统才生气，但是陆程尧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陆程尧被程将军带回去后，很长一段时间是住在江南的外族家，即陆卿卿的母家淮阴陆家。

    在那段日子里，他第一次知道来那个”遥”字的真实代指。

    陆平遥，陆卿卿庶出二哥，陆老爷子的二儿子。

    同时也是陆卿卿的情郎。

    陆平遥是青楼姨娘生出来的儿子，生的俊美，且与陆程尧极为肖像，是个温柔体贴的性子，未出阁的陆卿卿被陆夫人宠的骄横跋扈，一眼看上了自己的庶兄长，想尽办法爬上来陆平遥的床。

    最开始大约一个是见色起意，一个是忌惮陆夫人，不敢不从，可是一段日子下来，两个人倒是真生出了感情。

    后来也是陆卿卿率先找陆老爷摊牌，陆老爷气的险些心脏病发作，当机立断给陆卿卿找了门亲事。

    后来陆卿卿流落大金，进了翟穆的后宫，陆平遥倒也是个痴情种，听闻这个消息直接吐血去了，这事就成了陆卿卿心里永远的痛。

    知道了这一出的陆程尧恶心的不行，在一看自己名字里那个承字，当机立断换成了养父程将军的姓，后来更是承着程将军的姓起了个名，干脆不用这个名字，眼不见为净。

    但他仍然难以理解，翟铮竟是以为这么一个事，送了命。

    或许是他眼里的震惊太过明显，陆卿卿倒是极为好心的又添了句解释“你们不过是翟穆那个种猪强迫我生下来的贱种，也还敢模仿我哥哥的性格？贱种是没有资格活着的”。

    她笑的风情万种，却着实让陆程尧怒火中烧。

    陆程尧听不下去了，掐住了她的脖子将陆卿卿摁在了柱子上，冷声嘲讽”你个跟兄长通奸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这些，怎么不想想你在翟穆身下承欢的时候你那好哥哥正在边疆哭的快活不下去了呢，说到底你爱的就只有你自己罢了，这会又在这装什么深情？”

    “啊，对了”陆卿卿因为喘不上气声音都尖锐了些“若是你那小情人知道她父亲是你杀得，会有什么反应呢？”。

    陆程尧一愣，手上劲松了些。

    陆卿卿趁机掰开了他的手，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神色嘲讽“你跟那扶迦卿卿我我的时候，怎么不相信她那死在你手下的父亲呢？”。

    陆程尧好像明白她这是想做什么了，还未他再说什么，只听的外头“啪啦”一声，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却看见了站在门口脸色惨白的扶迦。

    ——

    一章撒了两盆狗血

    不愧是我

    陆卿卿杀翟穆的原因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啦，只是为了激怒鹅子而已

    不过还有个原因确实就跟她表现出来的一样，某种意义上来讲陆卿卿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