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幸福的事
高月怕见到人尤其是陌生的人，但却执拗不过一定要去外面玩的儿子。 大院喇叭里正在播放着雄浑激昂的军歌，往来的男女军人都神色严肃，走路如风和平常的模样比起来多了一份肃穆。 大院里的家属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和平常胡同里的百姓没什么不一样，也爱聊那些家长里短的话题，有了新邻居都主动地凑过来问好。 高月对这些表情显得有些冷淡，一般都是点头应付，能发出嗯声回应的这就算是热情的了。 林枫却是恰恰相反，表现的很热情，年轻的就叫姐姐、哥哥，年龄大的就叫叔叔、阿姨。 不叫人爷爷、奶奶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已经五十岁了，自己人虽小但辈分一点也不小。 对于这对奇怪的母子，大院里的目光都好奇的投射过来，在高月和林枫身上来回的转换。 面对这探究的凝视，高月脸红的难以应付，拉着林枫的手狼狈逃离，躲进了一片小树林里。 里面有一名年轻的女军官斜倚在一颗杨树下，她神色怆然，正在默默流泪。 “需要帮忙吗？”高月主动地问她，别看高月性格冷淡，但骨子里还是一个善良的热心肠。 “姐姐，你怎么哭了？”林枫也好奇地问道。 女军官收住泪水，看着母子俩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点头回应一下，也不说话转身离开了这里。 耳边军歌嘹亮，林枫突然意识到她为什么哭了，南疆的战争远比想象的要残酷，我军伤亡惨重，肯定是她的丈夫或爱人在战场上牺牲了。 高月也想到了这一点，心里突然担心起丈夫来，她隐约记得丈夫说过可能要去南疆的话。 林枫的手被高月无意识地捏疼，但他忍着不出声，不去打扰到高月，等她反应过来了，才安慰她道，“妈妈，我爸爸是大军官，他安全是没问题的。” “对，你爸爸是副军长，他是不会有事的！”高月说的肯定，嘴上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目光紧紧盯着林枫，儿子是妈妈的主心骨。 林枫看着高月的笑容，心里这个成就感，直接就爆棚了。 妈妈是自己这辈子最需要守护的女人，和丈夫比起来，显然依靠儿子是更加正确的事情，毕竟夫妻之间相差着二十多岁。 “儿子，妈妈不要你当英雄！”高月突然认真说道，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当兵的，对于军人她已经没了崇拜。 去年全国的军人最期盼的一件事就是南边鬼子使劲的作死，然后我军正义宣战！ 结果鬼子真的作死了，战斗打响受最大鼓舞的就是军人了，因为英雄两个字早已刻进他们的骨子里，军人崇拜的就是英雄，最向往的就是自己成为英雄中的一员。 写有自愿参战的血书如无数雪花一般涌来，人人都坚信我军的铁拳一定会把鬼子的战争机器砸得粉碎。 人人也都相信，自己就是那位新诞生的举世瞩目的战争英雄，自己就是别人今后崇拜的英雄！ 可战争是残酷的！ 十年动乱，我军丢掉了十年，敌军进步了十年。开战初始我军和敌军在作战指挥、思想与战术上就差了二十年。 伤亡惨重几倍于敌，英雄没有当成，一捧枯骨却永久的留在了那片土地上。 “妈妈，我不崇拜英雄，英雄都在八宝山，我讨厌！” 林枫语气坚定，但还要忸怩作态装出一副萌样子，咯咯笑着扑进她的怀里说，“我最崇拜妈妈，我永远都不和妈妈分开。” 高月把林枫抱起来亲了又亲，亲完了又用她如水一般温柔的目光凝视，最后发出一长串银铃般的笑声。 高月高兴，笑的开心，林枫心里比她还要高兴，因为发现治疗她的抑郁症是件简单的事情。 或许高月会感觉到，抱着的儿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孱弱、木讷、没任何一点自理能力的儿子了！ 但她绝对不会怀疑怀里抱着的一把屎一把尿辛苦拉扯大的儿子不是她最宝贝的儿子了，儿子是就她的生命，嗯，超过她的生命！ 晚上，林民国回家的有些晚，饭他已经在外面吃了，让高月给他泡了一杯茶，喝完就准备洗漱睡觉。 等进了洗手间，简单的洗完脸，就拿起了牙刷。 “这是牙刷？”林民国拿着牙刷，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不敢确定这如同水晶一般晶亮且又有好几种颜色的东西是牙刷？ 最后还是高月进来，打开一管写满英文的牙膏帮他挤在牙刷上，他才相信这就是牙刷。 刷完牙林民国出来满脸疑惑地问高月，“这都是哪来的？可比两面针好用太多了！这是咱们国家的东西？” “少见多怪，乡下这么多年你已经和这个社会脱节了。”高月鄙视一眼，轻飘飘的就解释过去了。 “唉！” 林民国感叹，神色颓唐，乡下七年确实耽误太多了，今天的会议是讨论新形势下战斗怎么打，别人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唯独他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口。 一旁默默观察的林枫心里舒了一口气，林民国一点都没怀疑，就认为是自己原因和社会脱节了。 “这社会是怎么了？连女人也都穿的花里胡哨甚至还不要脸的露出一双大长腿。”林民国恨声骂完，瞄一眼老婆穿的大长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高月俏皮的冲着自己儿子眨眨眼，一切皆在不言中。 她把几本书放在桌子上，然后表情轻松地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朋友送我的，她们家亲戚在国外，现在国外发展快的你都不敢想。” 林枫咯咯笑了出来，高月的这个理由真的很不错，今后就用这理由推诿别人的问话。 林枫的笑声引起了林民国的注意，他拍拍手掌伸出双臂，哈哈笑着道，“儿子来，爸爸抱！” “不要！”林枫别过头，一副嫌弃地样子说道，“爸爸你洗漱玩就睡觉？不洗澡也就罢了竟然连脚都不洗，臭臭！” “你这小犊子，还没长大就嫌弃爸爸了？！”林民国有点急眼，儿子和他就是亲不起来，恼火道，“你就整天赖在你妈怀里吧，小犊子！” 林枫不理他，把脑袋使劲往高月怀里钻，不用他开口自有高月收拾他，收拾完还要惩罚，晚上让他去书房睡，她搂着宝贝儿子睡。 “连你也嫌弃我了是吧？！”林民国很不满，坚决不接受这个惩罚。 这老夫少妻更不能分房睡，不然感情都会没了，可看到桌子上那几本书的书名，精神陡然一振，抓起来就跑书房去了。 睡觉前，林枫竟然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必须要享受母亲的沐浴服务。 在乡下七年，高月习惯了在木桶中洗澡，为此林民国专门订做了个两立方米的长方形大木桶放在洗澡间。 高月完全无视林枫的挣扎与反抗，直接扒光扔进了大木桶中，然后她自己也…… 林枫想哭，真想告诉她，妈，我不小了，我真的不小了，思想早已经很成熟了！ “妈，妈妈，我自己洗……” “你给我老实点！” 瘦小的林枫只能无奈的被迫的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