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从妈边说边削完苹果,一心二用,没留神,下意识先把苹果递给了陆慎非,递完动作一顿。 陆慎非接过,拿刀一块一块切小,装在盘子里,递给了从煦。 从妈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默了片刻,又削了一个给陆慎非。 陆慎非接过:“谢谢妈。” 从妈:“嗯。” 没多久,富太太闺蜜团来了。 都是中年妇女,个顶个的时髦会打扮,带的探病的礼品都很高档,就是人多,五六个往病房里一扎,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很是热闹。 她们看从煦没有大碍,先是安慰从妈:“没事就好,命大福大。” 很快开始夸从煦:“你儿子定居a市,我们都没怎么见过,但是每次见啊,真是忍不住想说,怎么长的这么俊。” 再看到陆慎非,惊叹:“这就是你那个开娱乐公司的‘半子’吧?!” 陆慎非礼貌地打招呼。 阿姨们围着打量,越看越惊喜。 从妈一直没和人提过儿子已经离婚的事,现在更不好当面否认,虽然心里早就不承认陆慎非了,但熟人这么夸,陆慎非也确实很给她长脸,不免觉得很有面子。 阿姨们问她:“是不是就是你以前说的,a大毕业的,一早就买房结婚那个?” 从妈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点头。 阿姨们嗔怪:“就说我们怎么找不到这么好的,原来都去你家了!” “我女儿要是有你儿子一半眼光,我和我老公现在也不用头疼了。” 从妈彻底笑开,招呼着她们坐,嘴里说着:“哎呀,没有啦,都是他们小年轻自己谈的。” 其中一个和老公一起操持生意的阿姨心直口快,问陆慎非,公司经营得怎么样,是不是上市了。 得到肯定答案,一群阿姨更是惊羡,还对从妈道:“你可以歇歇了,还开什么服装厂,早点退休回来享享清福。” “我要有你这么命好,我肯定早退休了。” 从妈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 从煦站在窗口,端着自己的苹果,一边吃一边忍俊不禁,瞥眼看陆慎非,眨眨眼。 等阿姨们走了,从爸带着午饭过来,明明是怕做多了,像在招待陆慎非一样,担心从妈不高兴,特意还是之前的几个菜,接过一掀盒盖,还是被从妈骂了。 从妈看着摆在茶几上的饭菜,皱眉:“怎么就这几个菜?小陆来了,你都不知道多做几个的吗?” 从爸以为从妈是在儿子面前演戏,应道:“时间赶,没来得及。” 从妈催他:“再去买几个熟菜!” 从爸看看从妈。 从妈:“去啊!” 拿着手机被赶出病房的从爸:“……”发生了什么,怎么态度又变了? 他难道也失忆了? 午饭后,一点多,从爸靠在沙发上小憩,从妈拿从爸的手机看股票。 从煦坐在床上翻着杂志,脚翘在陆慎非腿上,陆慎非拿着指甲钳,低头给他剪脚指甲。 从妈抬眼看到了,拿手悄悄地搡了搡从爸。 从爸一下惊醒,没反应过来,见从妈起身出去,默契地跟着起身。 两口子到了外面的走廊,从妈长长地叹了口气。 从爸彻底醒了,问妻子:“怎么了?” 从妈沉思着,没了气愤,只剩下一脸叹息:“我们也算看着陆慎非长大的。”从他初中开始。 从爸两手背到身后,也叹:“是啊。” 从妈犹豫了,豆腐嘴豆腐心的人,连和章至花那样碎嘴的老邻居处到最后都没有彻底翻脸,何况是陆慎非:“其实小陆人不错。”抛开过去六年发生的一些事。 从爸反而很坚定:“别想了,他们已经离婚了。” 从妈还在犹豫:“小煦其实还……” 从爸看着从妈:“还什么?还喜欢?” “算了。”从爸捏捏妻子的肩膀:“都已经离了。” 提醒:“别忘了,之前小煦就说了,是他提的离婚。” 从妈:“那离婚的事……” 从爸坚定的:“等出院,出院了,我来和他说。” 从妈到底还是最担心儿子:“真的行吗?会不会太快,我怕小煦……” 从爸也叹:“不说有用吗?瞒不住的。” 从煦并不住在家里,也不住在老家,他离婚前后一直定居a市,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在a市的社交圈,还有手机。 他们联手鲁达达瞒着有什么用?从煦在他a市家里随便一翻,翻到离婚证,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所以,瞒不久,都是暂时的。 从妈:“那现在……就这样?” 从爸叹:“只能这样了,等出院吧。”住院期间,陆慎非要陪,从煦也高兴,就让陆慎非陪着吧。全当为了儿子。 病房里,从煦翻着杂志,腿伸得理所当然,陆慎非也剪得相当顺手。 好像过去那些年,陆慎非经常这么做一样。 从煦看了一会儿,放在陆慎非腿上的脚丫子蜷了蜷,随口问:“除了帮我剪指甲,还有什么?” 陆慎非:“洗头发。” 从煦忽然想到那个梦,蜷来蜷去的脚趾头定住了。 陆慎非抬眼,从煦眼神闪了闪,装模作样地看向别处:“哦。” 陆慎非还看着从煦:“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从煦继续装模作样:“没有啊。” 陆慎非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剪,边剪边道:“房子是三室的。” 从煦:“哦。”拿起杂志,准备继续看。 陆慎非:“主卧浴室大。” 从煦翻杂志的速度变缓:“哦。” 陆慎非:“有个浴缸。” 从煦:可以了,停。 陆慎非:“你喜欢在那里做。” 从煦:“……” 陆慎非刚好剪完,指甲剪随手放回床头柜,人倾身,胳膊撑在从煦身侧,弯腰靠近,无声地凝视着,像在蛊惑:要不要? 从煦整个人往下躺,毕竟只有大四之前的记忆,而在大学时期,他们还仅限于亲亲抱抱。 什么做不做的,从煦听了还挺害臊的,但他失忆归失忆,好歹是个27岁的成年男人。 陆慎非都这么暗示了…… 从煦抬手,一边捏着陆慎非的下巴一边道:“那你也得给我找个浴缸。” 陆慎非莞尔,勾起唇角。 从煦又想了想:“为了万无一失,进浴缸之前,我先看一眼结婚证。” 陆慎非:“……” 从煦眼睛看着别处,已经开始期待梦境里的那个场景了,没留神陆慎非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还在说:“要不还是等出院回家吧。” 回了家,随便嗨。 陆慎非坐起来,伸手摸了摸从煦的脸。 从煦回神:“?” 陆慎非神情敛尽,眼神幽深,看着从煦,没说什么。 从煦没有看懂,但那一瞬间,他好像又拥有了一个旁观的上帝视角,这个视角不但让他观察到了陆慎非脸上细致的表情,还串联起了之前他观察到的从爸从妈对陆慎非到来时的态度,鲁达达的欲言又止。 不但串联,还在飞快间,拥有了一个直觉上的人物间推测:陆慎非好像不该在这里一样。他爸妈和鲁达达,又似乎在隐瞒什么。 从煦为这下意识的猜测觉得惊讶,又为自己过于细致的观察力和推测能力觉得意外。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失忆拥有了什么超能力,但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会这么想,很正常。 从煦脑子里又自动弹出了一句话:因为我是个作家。 ? 忽然,门被敲开,陆慎非和从煦都以为是从爸从妈回来了,抬眼一看,是陆慎非的助理。 助理没走进,只探着头,先礼貌地冲从煦点点头,才看向陆慎非,低声道:“陆总。” 助理犹豫着:“费总来了。” 从煦一愣。 费总?费鹏程? 费鹏程还在楼下等电梯,忙得电话一直没停。 电话那头,剑虹的老板还算客气:“没办法,叙老师电话关机,他不点头签字,版权我没办法和你签。” 费鹏程真的纳闷,一个作家,写书的时候找不到人就算了,不写书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人? 这大神不会真像传闻一样,是个住在深山老林的老头子吧? 费鹏程眼睛盯着电梯,还得耐着性子:“没关系,我们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