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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楼时常这么一琢磨,自个儿都觉得活着没劲,早就受不了了。故而,他爹一说要去求医,他就拼死拼活闹着要跟去。 褚将军常年在外,哪儿带过孩子?何况褚楼的身体精心呵护尚且不好,哪能经得起军旅的折腾? 宁氏自然不同意。 “娘,我必须要跟去,”小褚楼振振有词道,“且不说那名医好不好找,就算我爹把人给找到了,人家未必愿意给我看病,就算愿意,千里迢迢的,如何过来?派谁护送?” 他一副深谋远虑的小模样:“如果我跟去就很不一样了。那位名医年纪定然不小啦,当面看到我这么个小可怜,又怎么忍心不给我看病呢?顺手就能给我开方子,有病当场就治了。爹,你不是也跟我说过,夜长则梦多啊。” 褚家爹娘:“……” 无法反驳,并且还觉得很有道理。 宁氏噎了半晌,温柔地摸着他的小脸蛋,试图打感情牌:“儿啊,娘没法跟着去照顾你,这咋行呢?一想到这里,娘觉都睡不着呢!” “我都知道,”褚楼理解地点头:“但是没事,娘尽管放心,儿子能照顾好自己。”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老爹,又补充一句,“还有爹。” 褚志海:“……?”莫名被cue。 宁氏更是又担心又失落。 她儿子怎么这么独立?丁点大的小人,都不会害怕吗? 两人思来想去,也没强过褚楼。 于是褚楼就这么跟着褚志海到部队去了。 褚楼回忆了一下往昔,深觉自己运气实在很好。试想一下,他要不是跟着他爹去关外,就不会被掳走;不被掳走,就不会被他师父救回去;不被他师父救回去,他也遇不上孙先生,如今坟头草搞不好都三尺高了。 他走到一处一进的小院外。这小院还是昔年的模样,三间草屋盖得古朴,各色花木疏落有致,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先生!”他喊了一嗓子。 院子里半天没反应。 褚楼也没直接进去,而是探头去看,就见那三间房子中间的堂屋走出来一位身穿道袍、高挽道髻的书生。 这书生身材瘦削,皮肤白皙,双目有神,浑身上下无一饰物,而气质洒脱。观他年纪约摸三四十,眉眼却生得十分傲气。 正是威远镖局的大掌柜——孙子初。 说来褚楼与这孙先生也实在有缘,当年他爹想去寻访的名医正是这孙先生的父亲。 世事难料,孙老大夫在他爹打听的半年前就已经去世,孙子初虽然在医道上青出于蓝,但老父已逝,他无心再留在关外,就带着妹妹,跟随商队一路去了嘉兴。 更巧合的是,孙子初因为盘缠用尽,不得已进了威远镖局当账房。 等到宁雄飞带着褚楼回到镖局时,他见对方散尽钱财为孩子治病却毫无成效,不忍之下,出手相救,这才有了后续的故事发展。 所以褚楼的恩人除了师父,还有这位孙掌柜。 “先生!”褚楼忙恭恭敬敬低头行礼。 孙子初看到他一点也不惊讶,露出笑容:“你上回来信抱怨你娘逼你相亲,我便知道你要来了。” 褚楼心虚地瞅着他,眼睛眨啊眨的,没敢吭声。 “你啊——”孙子初见状好笑,伸手拍了拍他的额头:“这么大了,还似小时候,一心虚就卖乖。”他甩甩袖子,转身又回了院子里,“放心吧,你那傻师父和我不一样,好骗得很!” 嗯? 先生怎么语气酸溜溜的? 褚楼纳闷地摸摸脑门,跟在后头进院子。 他走进堂屋一看,见窗前竹榻上散落不少衣物,旁边还有个柳编的衣笼。 “先生,您这是要出远门?” 孙子初坦然地点头,一边继续收拾衣服,一遍随口解释:“我这些年也攒了些钱,想到北关去重开药铺,再收三两个徒弟,也好把我父亲的一身本事传下去。” 褚楼一听,大吃一惊:“您这是要离开嘉兴?” 孙子初正低着头,闻言动作顿了顿,再开口语气就带了些许苦涩。 “不离开不行了,且不说我这放不下医术,就说这镖局——” “镖局怎么你了?!”一道浑厚的男声怒气冲冲地响起。 屋内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只见宁雄飞满脸怒容地站在门外,竹帘都被拽下来一半,可见手里有多用力。 孙子初扫过他身上,眼里闪过忿然,抿嘴不说话了。 宁雄飞气得胸肌起伏,见这书生闭口不言,更加生气。 “孙子初!老子哪里对不住你?”他大踏步走进来,怒道,“镖局的账本钱箱,我看也不看都交给你,库房的钥匙给了你,我自己都打不开!我好歹也是总镖头,每月从你手里拿零花,我说什么了?你到底有什么不满?啊?咱不就是吵了几句,你就要撂挑子?” 他一双虎目,说着说着便红了:“这么多年了,我把家当、把心都掏给了你,你说走便要走——” 孙子初默然听着,表情却变得更加冷漠。 屋里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 褚小楼躲在一旁满脸绝望懊恼,吓得瑟瑟发抖。 怎么办?! 谁来救救他! 他发誓,他都看见师父的手在佩刀旁时松时攥——这是想拔刀啊他的娘哎!